康航元对她跪下来了,求着她,这是她多么希望的事情,在沈又安恨康航元的那两年里,这个场面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她狠毒地想:就算康航元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也不会原谅他。原来真有这么一天,康航元毫无自尊地求着沈又安,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说着他这些年的苦,说着他对她的四年。

也许是母女连心,没想到她穿成这个样子还能被女儿认出来。沈又安看着抱着她腿的小姑娘,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像是从前玩捉迷藏时候被她找到一样的得意表情。康有心长高一些,可能有一两厘米,要用尺子才能量出来的高度,沈又安就是看出来了,可能是她有段时间没亲眼见过女儿的缘故吧。康有心的头发长长了些,被人扎成揪揪顶在脑袋上,露出亮堂堂的额头。

康航元没有给这么小的小孩子相处过,手忙脚乱给她穿衣服,脱掉她的小睡裙给她套上长袖长裤,康有心不乐意,“爸爸,我没有穿内,裤。”康航元这才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是要穿内裤的,扒拉着行李箱找她的贴身衣物。

沈又安知道康航元在看她,镇定自然地抱着女儿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这才对康航元点头问好,“阿元,你好。”她叫他阿元,像稍微熟些的人一样称呼他,不再气冲冲叫他的全名,不再故意叫他“大康”。

小孩子老实坐会就爬下凳子继续玩玻璃杯,力气大些两个玻璃杯撞破,扎了方程轮的手指,小男孩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方有心眨巴着大眼睛看哥哥哭得冒着鼻涕泡,突然哇一声也哭起来,哭得比方程轮更伤心。

“不等了,四年连信都没有。”方成然委屈地揉揉脑袋,说,“我见到康航元了,人瘦了不少,听说顾妙萌眼睛看不到了,顾经武把公司交给康航元管理,年纪轻轻两鬓竟然白了。”说完瞅着沈又安。

方成然摸摸鼻子灰溜溜过去充当劳动力,“我要求有双休。”沈又安把碗递给他,瞥他一眼,“驳回。”这人忒无耻,跟着小孩子享受福利。

今天,是顾氏千金顾妙萌与航程康航元结婚的时候,豪华婚车成队、温馨浪漫的整层楼婚宴场地,被人称赞的郎才女貌最佳组合,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眼。

下午罗敏叡直接气冲冲找上门来,劈头盖脸地骂沈又安,“你有脑子没有,他康航元算什么东西,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你能有点出息吗?”

“我开心得不得了。”沈又安抬腿踹他,方成然松开手识趣地坐得离她远些,“死鸭子嘴硬,你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我的,小傻子。”

康航元伸手去拉沈又安,急急张口要挽留她,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事实。沈又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我要你放弃现在有的一切,你愿意吗?”

出了包间,外面闹腾得厉害,震耳的音乐声,躁动的不安情绪,纸醉金迷的处处上演着干柴烈火,康航元小心地避开在走廊内交颈亲吻的数对男女。从包间出来走过走廊要经过正厅,那里群魔乱舞上演着一对对男,女近身热舞。

沈又安把妈妈的东西拿去卧室,打开衣柜,属于康航元的东西已经清空,连双袜子都不曾留下来,他腾位置的速度够快的,沈又安又气又有些无奈,这个爱吃醋的男人。

康航元对母亲脸上的笑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不知道说什么,没有找到合适的共同话题,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关系下,怎么相处都是别扭。

康航元安然享受沈又安为他所做的事情,虽然手指依然疼,他却觉得是值得的。今天在沈又安还在为康航元挤牙膏的时候,康航元已经拿着睡衣进来。沈又安把口水杯内接好水,“不要把手指沾到水,要不再给你包一层保鲜膜吧,头发等会我给你洗,衣服扔在这个篮子里面就行……”沈又安一件件唠叨着让他记得。

不想,沈又安怎么可能会想,不过面对这些人她还是淡笑道,“亲兄妹不假,帮他我也只能适可而止,五十万换不了他的命,就只能放手看他受苦,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沈又安突然用力抓住康航元的肩膀,“停停停,有人经过。”满含娇嗔地求饶,丝毫没有平时的气势,她只是个女人,一个爱康航元的女人。

康航元很早就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桌面上留下字条,说晚上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沈又安把字条折叠好放在盒子内,乐滋滋地哼着小曲去厨房做早餐。

沈又安被他痛苦的模样惹得愣住,之后爆发一连串的娇笑声,之所以是娇笑声而不是嚣张滴大笑,素因为康航元恼羞成怒挠她肚子。沈又安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康航元,原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安安,如果当初你愿意嫁给我该多好。”

何汉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英俊沉稳的儿子满心欢喜,康航元是何汉柔全部的骄傲,虽年轻丧夫,一人拉扯儿子成人不容易,付出与回报成正比,所谓苦尽甘来,现在的好日子不就是对她的回报吗。

康航元察觉到她故意,把她身子转过来,面对面看着她,轻轻咬她鼻梁警告,“好好起。”

康航元从水里面站起来,真的走向那处冷水池。沈又安觉得好奇跟着他过去,她蹲在旁边,捞起一把水洒在康航元脸上,“这池水是不是为你们这些随时精虫上脑的人准备的,啧啧,真是体贴人性化。”康航元没力气回应她,沈又安又说,“我以后对温泉有阴影怎么办。”远远望着那处牛奶池,沈又安想要不要把牛奶加入讨厌行列。

“没有。”康航元说,和顾妙萌约会的地点十分有限,顾父对顾妙萌有十分严格的门禁时间,就算偶尔在他那里留宿还是撒谎换来的。康航元想,对啊,他怎么从没想过带顾妙萌来这里,她一定会十分喜欢。他像个小孩子,迫不及待想要把认为好的全部献给沈又安,只为让她高兴。

沈又安忍着想吐的冲动,只要能见到罗敏叡,只有这些人能帮她找到他。进到屋里面,屋内有十几个个男人,有一个躺在沙发上,另外四个围着桌在,头伏低不知道在做什么,其他几个在打牌。沈又安往前走几步,看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她吃惊地看着其中一个人。

康航元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说,“他吧。”沈又安问,“你不进去吗?”

康航元无从解释,在他和沈又安从同一张床上醒来那刻,他整个人都懵了,母亲的教导他一直告诫自己要谨记的东西全忘记了,他还记得昨晚上是怎么如火如荼,他把沈又安罩在身下仿佛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康航元从来没有那么兴奋过,甚至有些说不出来的报复快感。在他清醒过来对上沈又安那双似水眼眸的时候,康航元心底的那点喜悦消失不见,因为沈又安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用嫁给哥哥。”沈又安不想嫁给罗敏叡,却用了伤害所有人的方式。

沈又安看着他疑惑地问,“谁?”他们还有什么共同认识的人?

顾妙萌歪着头说,“因为觉得和他不合适呀,我不愿意将就自己就这么简单。”顾妙萌数着手指说,“他不懂浪漫、不会送花、不会说甜言蜜语,虽然他很聪明,但是我们之间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还是让他当哥哥吧。”

康航元一直盯着前面,听到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转过头看向她手里面捏着的东西,待看清楚,脸刷一下红了,“乱扒什么。”又觉得这句话就是默认,“这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