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四会不会为此就失业了呢?

就在这时,从奶奶庙门里窜出来一条婴儿胳膊粗细,将近两米长的长虫,通体油光黑亮,在庙门外两米多的地方停住,盘起身子昂起脑袋,咝咝的吐着芯子,红色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我们,看起来诡异万分。

那边儿陈金呸的吐了一口血沫,擦着嘴角和鼻孔里流出的血,咬牙弯腰从地上捡起折了半截把的铁锹,挣开他爹扶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就往那帮人跟前走,嘴里恶狠狠的说道:“老子今天非得把奶奶庙给拆了,我看哪个敢拦着我!”

“这不,到了。”陈金下巴往奶奶庙那面仰了仰,回答道:“奶奶庙。”

陈锁柱一见我进来,立马就倒上了几杯酒,瞪着眼睛强迫我喝了下去。说实话,别说喝这么点儿酒,就是喝上一斤酒,咱也照样走路不带晃悠的,可今天不是没那个心情么?所以这几杯酒我喝的就有些牵强了。这么说吧,也就是他陈锁柱和我二叔,换个人今天让我喝酒,他就是拿着茅台、五粮液,咱也不想喝。

“银乐?你咋来了?”柳强武先是有些吃惊,看到我眼神专注着他妹子,又想到我进门时喊他妹子的小名,立刻便感觉到了一些什么,马上板起脸来说道:“去,谁是你哥。”

“嗯?”刘宾顺着陈金的指头看去,然后回头看了下陈金的脸,又看了看几米远的我,哆嗦着说道:“金子,啥黑猫啊?在哪儿呢?俺家没养猫。”

吼完之后,看着胡老四气成那样,我心里不免有些后悔了,咱这是干啥?和敌人还没开战,自己人倒是先窝里斗起来了,实非明智之举。想到这里,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强露笑容,说道:“胡爷爷,您别生气,我这臭脾气,嘿嘿,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咱说正事儿,您看,先前咱也同意您跟那庙里的物事谈过,和平共处,互不打扰,对吧?可您也看到了,这不是没完没了么?咱要是再不动手,可指不定要出啥大事啊!”

“哎哎,不着急。”胡老四微笑着抬起右手捋了两把下巴上并不多的几根儿长须,说道:“柳贵生的老婆那嘴巴快,啥都跟人说,到我那儿唠叨了半天,把记恨你埋怨你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不是债,这是他娘的麻烦,是他娘的晦气。[]”

我好像在教唆大家骂架的功夫了?罪过罪过!

可老太太们还没表态呢,陈金这个该死的混球却在旁边说道:“婶子,干啥跟她们说好话,凭啥咱就修庙唱大戏?说起来云亮这病还是奶奶庙里的丫鬟给吓的呢,咱还得管她们要医药费……”

“娘,她们到底在说啥呢?想咋样?”常云亮有些着急,有些担心。

常云亮叹了口气,病恹恹的躺了下去,掀起被子盖在了身上。

可我们对那庙里的邪物根本就不了解,若非这几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这个该死的庙宇是从何而来?为何而建?难道真就是邪物迫害村民,然后借此要挟村民为其建庙?供奉它?可问题是,这邪物那么大本事,要供奉干啥?换作是咱们来想的话,神功在手,天下我有,又何必来这个破旧的农村享受些微薄的供奉呢?难不成,这些邪物,亦是极要面子的物事,寻求供奉,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么?

又是一个“不行”,到底是什么他娘的不行啊?几个哥们儿傻了,我和陈金怒了,陈金喊道:“哎,胡老四,你在瞎咧咧啥呢?”

眼看着发生如此状况,观众们齐声惊呼,甚至有人大喊道:“哎呀,杀人啦!杀人啦!”最靠近圈里的几名观众竟然被吓得想要往外跑,可是被外围的人堵着跑不出去,脚下一软,吓得瘫软在地上。

“扯淡,上次在范家村你还不是抢着看郭超和范香香那丫头亲嘴儿么?”陈金鄙夷的说道。

“咱们回去吧,待会儿她们该找我了。”柳雅文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哪儿知道。”我说话的口气有些软了下来,看样子我好像真是误会人家了。

常云亮下面使劲推着我的,我往上稍微爬了一截,陈金就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拉起来,我一只手扒墙,两脚用力,几下就蹿了上去。

个人认为,什么庙就应该有什么样的气势氛围。比如人家那些大寺大庙,那个庄严,那个威武,让人看了就觉得气势雄伟,威严耸立,内心震撼感慨,不由得服服帖帖甘愿膜拜倒地。又比如这种小庙,既然你里面住着一个邪物,那你就是得散发着那种诡异的、恐怖的、神神秘秘的感觉,总之让人看了就会害怕,就会心惊胆颤,就得给你下跪哀求。这跟公安局人民法院还有黑社会团伙是一个道理。

这个,这个……好吧,我承认,我没心思跟兄弟们聊什么了,因为我想着明天晚上该和前街的柳雅文聊些什么,又该如何讨人家高兴了,才能摸着人家姑娘的小手,兴许…她会不会乐意让俺亲一下她的小嘴儿?

“哎,出这么大事儿就这么完了?”陈金瞪着眼说道:“他妈拉个巴子的不是说好两不相欠,谁也不招惹谁么?怎么就说话不算数,来祸害郭超家?”

快到陈金家的时候,转而向北,一直走到村北面挨着河堤的巷子口,郭超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面。因为靠近村边的原因,这条巷子里,只住了三户人家,巷子两侧榆树成行,枯枝干桠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嗯,在这里不得不再废话一段:说真的,后来这些年看恐怖的电影电视和小说看得多了,我每次想起这件事儿来,就忍不住后怕,如果当时……刘宾没有在我旁边,刘宾没有问我话,拉我肩膀一下,我会不会就此沉浸在那只黑猫梦幻般诡异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出来?后怕中……

我跟着胡老四走出院门,向东走了大概有二十多米,过去了邻居韩大拿家的院门之后,胡老四终于停下了脚步,四处看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银乐,听爷爷句话,劝住你们那帮哥们儿,别再跟奶奶庙里闹下去了,这事儿那些个老太太不闹了,你们也就此作罢,成不?”

我和陈金俩人原本脾气就一个比一个的暴躁,平时无风还想兴起三尺浪,今天又正在气头上,老太太们的污言秽语更是如同火上浇油,我们俩彻底爆发了,陈金干脆又从郭超手里夺过来狗链子,直接松开,大声唆使道:“路路,嗖!给我狠狠的咬!”

这么一圈转下来,我们几个哥们儿就又聚齐了,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在我们慢慢集合的时候,村里那帮老太太也已经集合完毕,她们要大干一场了。

这一喊不要紧,胡老四哎哟惊叫出声,两步蹿出院子,跑出几步后才扭头看向院门门框,这才注意到陈金歪着个脑袋哈哈笑了起来,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红着脸走了。

“不信上俺家看看去,那院子当中的雪还没扫呢!”姚京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扭头往家里走去。

本来我和郭超这么劝着拉着,陈金心里也多少明白狗把人咬伤的厉害关系,当时那眼神儿看的出来准备拉着路路回去呢,可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你……个臭老娘们儿,行行行,我不管了!”陈锁柱懒得跟老婆吵,扭头往屋里走,嘴里还嘟哝着:“你年轻的时候还不就是看上老子臭名远扬不受人欺负么?”

宽敞的十字大街上积满了半尺厚的雪,各家各户门口都扫开了两米多宽的干净地儿,可是再往大街上,却没有人肯清扫。如同白缎子般的大街上踩出几溜乱七八糟的脚印,显得及不相称。北风呼呼的从河堤上顺着南北大街刮了过来,墙上树上积雪上的松雪被风吹动,再次将刚刚打扫干净的各家门口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泛着黑,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众人讪笑着、无奈着纷纷离去。

“嗯,玄母娘娘是神仙不?”

老爹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双眼瞪着我已经冒出了火,我急忙狡辩道:“谁砸你们庙啦?我可告诉你们,当你们是长辈不想跟你们吵吵,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黑猫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身体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黑蛇的嘴巴毫不留情狠狠的咬在了黑猫的脖颈上,黑猫喵呜一声惨叫,被缠绕住的胸腔和肚子急速收缩变小,像是被黑蛇奋力挤压的变了形。

我心里一颤,马上想到了一个词儿——鬼打墙,这两天竟遇见邪事儿了,大半夜眼前突然一片黑,那八成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心里自然也想到了那句顺口溜:遇见鬼打墙,千万别着慌,使劲往上撞,前头一片亮。

“啊……去吧,没事儿,去吧啊,记得虔诚点儿,嘿嘿。”陈金怪声怪语的说着。

我们这帮人就都嘻嘻哈哈的跟着走,我拉着陈金走在了最后面,问道:“姚名堂干啥让咱们都跟着去?你说要是到跟前姚名堂非得让咱们也磕头赔罪,这可咋办?”

到村中街拐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胡老四,只见胡老四正蹲在渠边的石头上抽着大烟袋,脸色有些凄苦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些酸楚,或许我相信了胡老四,他是好心好意,至于说为什么他不能用他的本事去帮我们,大概也有难言之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