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有得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他大可以试试骨气一点。”

苏鹰转开视线,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似乎走了神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道:“我第一次见你父亲的时候,很佩服他。我说过我来为他送药,我有办法混进去,可他不要。他另可牺牲自己,也不要露出一点破绽,不想破坏了主教的大计。”

“你一路都在看什么?恩?”

景昀心里着急,可除了能预先知道那人出手的方向之外其他却做不了什么,手腕上的火曜石越滚烫,竟渐渐将细嫩的皮肤烫出了一片绯红,就见那人脚踝上的青色石头竟也开始光,两厢竟似在互相回应一般,一个红一个绿,在幽暗的树林里带出诡异光华来。

和世人一直没有参与讨论,他看着天色,等到其他人安静下来才道:“岩大哥的顾虑有一定道理,但如今我们再派人回去只是浪费时间。若他们有办法出来,总会出来,若出不来我们再去也不迟。”

石安挑眉,“他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是。”

那祭师大人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被迷晕过去了?

他说着抬头看景昀,“咱们是绕过镇子走还是……?”

景昀瞟了他一眼,“我阿爸不是你。”

岩天和景昀转头,就见岩云正一手举着一只狼崽,景昀吓了一跳,走近了细看才现是手工的毛毡制品,做得活灵活现的。

“……岩风虽温柔却极有原则,你别想缠着人家答应你什么事。”

景昀伸了个懒腰,趁着这个动作龙翎掐了一把他露出来的白嫩小腰。景昀顿时笑出声,往后躲了躲,“就知道你醒了,怎的刚才不理人?”

累了?

于是龙翎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小娃娃十岁了,眼看着那张脸那性子自己越来越喜欢,偏偏还要再等上五年,扳指头算算到时候自己都快二十了,同年龄的小伙子们那时候都该有孩子了吧?

弦长老叹气,“这传闻现在也就老一辈的人还知道一些,你们年轻人根本什么都不懂。这巨兽和祭师的联系有很多种说法,有几种已经在岁月的流逝里逐渐被人淡忘了,剩下的无非是巨兽关系到祭师能力的复苏云云,你想想,若祭师的能力恢复真的和巨兽有关系,而巨兽又只听令于祭师,那么……”

“恩?”景昀有些诧异看他,“你知道?”

等那人走到近前,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脚下越轻了起来,尽量不出声音的朝树干的另一头绕过去。

“还没吃饭?”亓笙咬着筷子看他,“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

若是走不出去,这一世便也白活了。

竹哨的声音短促而沙哑,可景昀似乎习惯了,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只吹了一下便放下了,并没有很在意地将蹲下身,将亓笙的一只脚拉起来,用挂在腰带上的帕子给他擦脚。

只是一步的距离,一步而已。

“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从你醒来之后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太安静了,你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打量,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会让你后悔的。”

景昀的眼睛一向又大又有神采,哪怕是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门口的护卫队有些紧张地握着手中长剑,生怕一个不注意这群动物会集体突围。

龙翎并没有急着做解释,先示意娩画和长老们进帐篷,转头又对护卫道:“去将曲大夫找来。”

“翎……翎……”

龙翎说着又问:“所以我应该娶她吗?”

他沉默下来,看着和世人进屋拿了些药罐和纱布,又带着他出门,往景昀的住所走去。

“啊?”

其他人顿时看向他。

景昀看着街边热闹的铺子,没说话。

亓笙小眉头皱了皱,白嫩有肉的额头被挤出一道道的横折来,“可那也不一定就是……”

这言下之意,竟是说九弋内一片安稳和睦,所有人无病无灾,比起其他城池不知道好了多少的意思。

“下回?”景昀跳过其他部分,准确地抓住了关键点,“他还会回来?”

龙翎自然感觉到背上重量在偏移,察觉某人都快掉下去了,拉扯的自己身子也跟着往一旁歪倒。

苏鹰笑嘻嘻道:“将这鱼拿去煮汤。你且记着,鱼要洗净从中间剖开,待水沸了下鱼,搁姜片葱花,第一道汤最鲜,盐放少许即可,香料别往里加,待第二道加水再煮,可放香料提鲜。”

一直坐在一边不吭声的景昀,此时仿佛才引起了长老们的注意。

龙翎想通这一层,之前心里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景昀一愣,回头看向床上之人。

干裂的,带着一点泥土气息的味道,幼年记忆里父亲的味道。

之前景昀以为自己死了,一睁眼却回到了八岁年纪,抱住龙翎不放手时呵斥他的人便是意长老。

大夫欲哭无泪,“这药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只是提摩原本就受了手伤,这一加重大概引起了低烧,再加上毒粉和失血过多,这这……族长啊,就算是神医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让他痊愈啊。”

叫声传进林子里的同时便有小鸟跟着叫了起来,里外一应一合几乎无法辨别真假。

少年今天穿了一身精干武服,袖口用红绳束了,裤腿套在牛皮短靴里。腰上围着小半截虎皮,挂着匕和一把小弹弓。

嘴里说着责怪的话,却没有半点要放任不管的模样,又从随身带着的小木盒里翻找出几味药材来,嘀咕:“这个应该能行。”

嗖——

景昀在回忆的梦境里沉沉浮浮,太阳升起又落下,有鸟儿停在他的头上稀奇地看着这个生物,偶尔有蛇爬过,却仿佛看不见他,从他身侧缓缓游走了。

龙翎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脑子里几乎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噩耗都过了一遍。

狼羡笑眯眯地看他们,“你们感情真好。”

景昀耳尖腾地红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占卜了,起身将石头揣进怀里转身往外走,“我出去看看吃的好了没。”

龙翎原本也想跟出去,却被狼渊叫住了。

“龙族长请稍等。”

龙翎转头看他,微微挑起一边眉头,看起来略有些桀骜,“狼族长,什么事?”

“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狼渊道:“我想请问,你们的祭师……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龙翎微微蹙眉,他当然知道狼渊问的是什么,可他没有义务告诉这个人。

“为何你问我我就要回答?除非你先告诉我,为何狼羡要以命为代价潜入教坛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