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叫你在宣文殿前等我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了琉璃园?”相国大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疑惑地问道。

“呵,那还不是有羽你纵容他才有今日吧。再说,那不是还有你每次帮辩吗?”司徒柳生笑眯眯的说道。

“感觉吧。”青衣少年凑近白衣少年的耳边言笑晏晏的说道,“况且,羽他必定是喜欢上了那个有趣的丫头。”

“咳咳。”小女孩被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引得双颊微红,掩声咳嗽起来。在场的人无不被他们家公子的话给震住了,好间接的表明心迹啊公子!

曲调轻柔悠长,带着甜美的童音,质朴而淳厚。

巍峨的朱红高墙之下,长长的宫道之中。司徒南看着自己身旁的柳生,神情有些严峻的问道,“为什么撒谎,柳生?”

“只是不喜欢他的目光罢了。”柳生淡淡说道。

“你讨厌圣上?”司徒南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仿佛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谈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仅此而已。”柳生淡淡回答道。

“那玉是你故意失手摔碎的吧。”司徒南用十足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柳生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带丝毫迟疑。

“圣上把那么重要的玉佩赠与你,你竟然——”司徒南微怒的说道。

“重要?不过是一块可用黄金衡量的美玉罢了,对我又没有任何意义。”柳生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是——”司徒南险些激动地脱口而出的话语被随即而来的万般理智给打住了。

柳生风轻云淡的说道,“人已不再,要那死物作何?”

“我原以为你会喜欢皇宫的。”司徒南微微叹了一声气。

“呵,皇宫又不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去喜欢它呢?父亲。”柳生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父亲说道。

“你最后对圣上说了些什么?”司徒南面色凝重的问道。

“被父亲您看到了啊。”柳生似玩笑般说道,“不过善意的告诉国君,有些东西是挽留不住的,譬如这威严辉煌的皇宫就留不住我。”

“那是因为你心不在此,纵使这里留得住你的人,怕也留不住你的心吧。”司徒南无奈说道。

“还是父亲您一语中的呢。”柳生浅笑道。或许在外人看来最正常不过的父子间的对话,却在父子二人各自心中了然的察觉到对彼此的互相试探,就像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谁也不肯轻易退一步的公布自己的底牌和告诉对方自己试图藏匿起的弱点。

“哈哈。”司徒南看着自家儿子,一脸戏谑的说道,“果然是一只小狐狸。”

“比起父亲您这只老狐狸,我就弱太多了。”柳生笑眯眯的说道,那如夜般深邃的眼眸里黑暗无边。

“柳生,玩归玩,切不可引火。”司徒南意味不明的说道。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在这条路上究竟可以走多远,父亲。”柳生微微笑道。

“随你吧。”司徒南幽幽回道。

云惊羽,你永远无法想象我是怀着多大的期许去与你相遇。柳生取出长袖中的那方白色锦绢并轻轻摊开它,任那肆意的冷风吹走那些梨花瓣和白色锦绢。他一脸清澈微笑地望着身后高高的宫墙,仿佛可以透过它们看到隔千重门外的春暖花开。

“不是说带回府中埋了吗?”司徒南看着那随风追逐的梨花瓣静静问道。

“骗人的。”

“我猜也是。”司徒南眼睑下的眸子里闪过狐狸般狡黠的笑意,云泽靳,你会以何种心情应对这场赌局呢,我无上的王。

“我们回去吧,父亲。”

“嗯。”

真的开始期待未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云惊羽。这样的我怕是有资格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吧,无论以何种方式。柳生微闭着眼感受着这微凉的风,心情也跟着无比愉悦起来。

纷飞的凄美梨花瓣,肆意的雪雨,究竟是谁负了谁初见时那四目映对、心花无涯的惊艳与暗许情愫,而如今回眸处却满眼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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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人臣,随君左右吗?紫衣少年笑问着自己,如果我连你都不相信的话,柳生,那我真不知道该去相信什么了。紫衣少年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柳生,就照你的棋路开始收局吧,既然是颗废子,就让它废得有价值。”

“好的,羽。”柳生眯着言,一副风起云淡的老样子回道。公子羽吩咐完后就轻挥长鞭,策马快奔了起来,他身后一行亲信随从也紧跟其后。而那白衣少年却在众人未曾注意中故意放缓了马,悄悄滞留到队伍的末端来了。反倒是那青衣少年眼尖的一直在队伍行进途中静观着白衣少年趁众人未注意时离去的身影。青衣少年眼眸中静含笑意,千叶,似乎终有一日你也得做出选择呢,我好像开始有些期待了。

“司徒公子您在笑什么呢?”青衣少年身旁和他保持同样行进度的木荣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木将军。”青衣少年随意回答,但他嘴角边貌似不经意扬起的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却令人有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冷俊。木荣见状识趣的讪讪先行去追二公子了,这个司徒柳生,还是果断的不要去惹比较好,光是和他呆在一起的紧张感就够他木荣受的了,他木荣虽一开始是希望借助这个相国大人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去替自己在相国大人面前美言的,但照眼下看来,他还是安分的当他的闲职将军跟着二公子比较好,毕竟二公子才是他现在的正主,这样想来,他不禁为自己顶撞二公子的行为感到后怕。

“你是灿若晨星的存在,无可比拟的,桃夭。”紫衣少年最后转身回望了一眼泽兮十里桃林尽端的桃花,于心间默念道,“别了。”

初爱,不被世俗纷乱所惊扰,却又为着惊鸿一瞥的惊艳而心潮四起,一如泽兮初绽的桃花开在。然而,初爱所必须面临的各种考验,战火流离、人世分隔,就像一座悍然不动的巍峨大山屹立于入海口,隔断情感的汇入。这样凌厉,致命的阻隔,终会让初爱的潺潺细流日益枯竭。或许开始时,我们彼此都对这突然降临己身的美妙感觉而心潮澎湃,但却要有着领受痛失去的觉悟。就如同我们猜中了花开的伊始,却不得不去面对花败的结束一样。

也许,这一场意外的泽兮初遇会成为他公子羽一生最刻骨的桃花烙,但往往伤与爱同在,爱越甚,痛越深。就像这无涯的思念痛楚,除了自己领受外,除了走过千山万水还在锥心疼痛外,只能期许着将来的有一天可以毫无负担的放下它,除了我们自身真心释怀外,早已决计别无出路。

可纵使知道如此,我还是愿意为你心思化尽,始终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