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她也不用早饭,而是呆呆地坐在屋中,按着这几日身子的反应,她怕是真有身孕了。

男子们听了这种话,不免对顾小芙的身份有所怀疑,若是寻常农家妇,怎可能有这般气度,表面看来顾小芙只是祝家义女,而私底下真正的身份应当是官宦之后的大家闺秀才对,那么王超对陆元畅的赞识,也就说得通了,有本事,有背景,有相貌,她若升不上去,那才叫奇怪。

她既然选择相信顾小芙,只能将孩子归结为有人欺负了顾小芙,她不信鬼神,不信命数,什么上天赐的,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糊弄无知妇人罢了,所有的事,都是人为!她已打定主意,往后多留心顾小芙的一举一动,在暗处追查,定要将那贼人擒获,顾小芙的美好陆元畅再清楚不过,尝过一次,便欲罢不能,她坚信那贼人定会再次出现。

难不成铺子是为了那奸夫开的!

等待的时间非常难熬,现下已宵禁,医馆都关铺了,上哪儿去寻郎中,顾小芙六神无主,还是珍娘机灵,切了野山参片让陆元畅含着,为她吊命。

“将军,属下尚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陆元畅觉得胸口很疼,不过还是强撑着。

关了店铺,顾小芙拿了一些糕点,送去祝家。祝家上下都交口称赞,祝大娘思量了一下,便拉着顾小芙去了里间,问道:“芙娘,这铺子到底是你开的还是杨大郎开的?”

云烟看着陆元畅的背影,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少年,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云烟阅人无数,却也弄不懂陆元畅的想法。

“大嫂,昨夜我想了一夜,还是决定要开糕点铺。”顾小芙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开铺子是绝对没戏的,她一定要拉着珍娘下水,这样,杨荣才会过来帮忙,就算她将店铺开起来,也不可能自己抛头露面,外间的事,还要仰仗杨荣。

“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心,我总不会忘记,我是大周人。”陆元畅愣愣地说道。

“嗯,咱先回营,等张成那边传来消息再说。”陆元畅觉得很遗憾,若是能看到那幅画,便能明白他们的阴谋,若是能劫得那封信,便能知晓云烟背后的人,可惜了,乌璐巴耶极为谨慎,云烟居然有鹰隼,这非人力所达,只盼着戎狄老窝那边有些进展,才好计划下一步的打算。

“妈妈好眼力,咱们这位小爷,确实是第一回来,妈妈可要将你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莫要藏私了。”冯怀见陆元畅板着脸,便接了话应酬着。

陆元畅闻声望去,是个小厮,有些面熟,抬头一看,原来是管家的铁骑赌坊。

顾小芙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来汾城那日,她便留心了城里人的穿着,说实话,在洛溪村的着装搁在汾城确实很土气,陆元畅那样的妆扮,在外头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于是,她这几日忙里偷闲,赶制了这一身衣服。

“芙娘,我看阿元挺听你话的,你一板脸,她就没折,教教大嫂,你到是怎么管的。”珍娘笑着问道。

战时过半,场中的队伍只剩三成,这三成,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冯怀适时换下了费战,让他休息,费战本想先让陆元畅休息的,因为她背上还有棍伤呢,不过陆元畅坚持,他只得从命。

她的阿爹,她的祖父,她的祖祖辈辈,都是穿着军服,驰骋沙场,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抛头颅撒热血,马革裹尸,虽然默默无名,可也是铮铮铁骨。身为陆家人,这是宿命,也是使命。

陆元畅看着放满了粮肉皮毛的车,真真觉得丢份,若是就这样去了城里,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可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身边的顾小芙,看着那些粮肉,圆圆的眼都笑眯了,陆元畅深深觉得无奈,她这是娶了个小财迷么?

“讨厌,大白天的,没个正经。”顾小芙娇慎道,甩头就去了厨房做饭。

“阿元,你有事瞒着我么?”

“小姑姑,陆姑夫来了,陆姑夫来接你了!”祝小大郎扯着清亮的嗓子,一路喊着向顾小芙报喜。

“芙娘,错了,喝茶该是这样的。”

外头汉子们划着拳,喝着酒,里头妇人们更为忙碌,她们不仅要顾着自己,还得顾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们。

罢了,她已与祝亲结亲,她即将嫁与陆元畅,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那些伤心的过往,都随它去罢。

“这孩子,身子还带着伤呢,怎能如此冲动!”杨大娘闻言,急得不行。

陆家两月前修房时,便是大修了一回,作为新房,那是极体面的,杨明觉得,再给陆家刷上红漆,弄得整齐喜庆一些也就够了。

对于众人地称赞,陆元畅显得极为不自在,外人对于他,多是贬低之话,嫌弃之词,哪里能听到如此之多的褒奖。

“我以后会轻点,芙娘你说好么?”

安静之中,小九突然挣开顾小芙的怀抱,疯了似的向院门冲去。

“谢过将军厚爱,在下自行回去便可,在下的命,很硬!”

“小姐,你怎得污蔑人,我与你连手都未碰一下,你可不能毁了我的清誉!”陆元畅气都气死了,这破事,怎么就让她碰上了。

陆元畅吓得忙低下头,连女子的相貌都未看清,她除了顾小芙,哪里见过别的女子如此打扮,即使是顾小芙,平日也是极为羞涩,若不是两人情动之时,万万不肯如此相对。

“来福,奉银一百两与小郎君,答谢救命之恩。”小姐对着下人,又显出了与身俱来的高贵,只吩咐了一声,便上了马车。

祭天仪式极为繁琐,直到巳时,才堪堪结束,当杨明领着男子们出来之时,已有不少妇人晕倒在地。

“确实,好办法!”

当夜酒醉,具体事宜陆元畅早已记不清,但顾小芙那娇柔的身段,婉转的低吟,在自己身下的妩媚之态,让陆元畅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些把持不住。不过,听了郎中的嘱咐,她就算再想又如何,大不了和顾小芙分房睡,也不敢再碰顾小芙了。

“哟,客官里面请,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见来了不少人,忙热情地招呼几人进门。

第二日,两人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杆。小九乖乖地趴在炕沿,睁着漂亮的黑眼珠看着两人。那么多次的教训,小九也学乖了,在屋里不吵不闹,就是肚子饿了,也只强忍着。

“贤侄心善,自有后福,往日种种且不必多想,与娘子好好过日子便是了。”祝保长安慰道。

一时间,村民不禁唏嘘,好端端的一家人,这才半年未到,便已死绝。回想当初,郑家也算风光无限,郑家有着殷实的田地,郑大功名指日可待,那时谁不羡慕郑家的繁荣,可也就三四年的光景,便已人去楼空。

“我若到时胳膊少腿的,你说不定还嫌弃我呢!”陆元畅酸溜溜地说道,她若死了,顾小芙一个人怕是日子不好过罢,现下有她在,没人敢打顾小芙的主意,可若是她走了,陆家的钱财,便会给顾小芙带来无尽的麻烦。

因着下雪,赶路极慢,原本小半日的路程,两人直走了一整日,直到太阳落下,才赶到了顾家。

顾小芙总算是听懂了陆元畅的意思,不由得心里委屈,自己心中就陆元畅一人,现下什么事都没有,却被她如此怀疑,顾小芙委屈得眼泪汪汪,事关女子名节,她怎么能不在意。

“没有,刚才大哥来告诉我,大雪封村,干爹与干娘没法去你家提亲,又得帮着村里人过年,婚事年前办不成了。”

“芙娘,我无事,许是今日炕烧得有些热罢。”陆元畅安慰道。

“你小声些,我昨日想着你未必能听懂我与珍娘所说的,特地寻了此书让你知事的!”婉娘急得捂住了顾小芙的嘴,低声说道。

临边城是北方军事重镇,听说宋大将军一直领兵驻扎在那里,临边城三面环山,只正北方一片草原,而北方所对的,便是戎狄。

陆元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心有不甘,在顾小芙的小手上亲了一下,把顾小芙吓得忙缩回了手。

陆元畅无奈地苦笑,自己褪去了所有的衣服进入澡桶,背对着顾小芙幽幽说道:“我其实连女子都算不得,只是一个怪物罢了,若你现下要离去,我便依你。”

顾小芙闻言,心都提了上来,一头狼就够可怕的了,别说一群狼!

顾小芙感受着珍娘如大姐姐一般的关怀,便羞着脸细细说了起来,只是陆元畅为自己做月事带一事避了过去,这事若是让旁人知晓了,陆元畅必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婉娘说笑了,花二哥对你不好么?”顾小芙给婉娘倒了一碗热茶,又坐在院中开始洗衣服。

现下的陆元畅,给顾小芙的,不仅仅是眷恋,还有一种姐姐疼爱妹妹的感觉,这种想法可把顾小芙吓坏了。

刘家的打算,赵媒婆心里门儿清,陆元畅也不是傻子,只动一下脑子就能猜出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