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畅傻愣愣的,也没看出来,跟着将军府的一个小士兵骑马去了校场。

杨大娘这么一说,顾小芙的小脑袋便飞速地转着,她本就是精打细算的人,而这次她与陆元畅的大婚花费了不少,去了城里物价高不说,吃穿用度样样要费银子,原本地里的菜,要买,地里种的粮,要买,山上打的猎物,要买,这一番计算,可把她吓着了,光靠陆元畅的那点俸禄,一大家子只得紧巴巴过日子。

要说那金镯子,顾家人原是不打算动的,他们穷,但也未泯灭良心,好歹是顾小芙的东西,而且也怕顾小芙家人来了向他们讨要,到时拿不出来,不得灭了他们,能与戎狄有牵扯的人家,能是好相与的么。只不过当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当了一只。这些年,顾家家境也不好,不过没到饿死卖儿的地步,便没动那金镯子。

顾小芙听着陆元畅孩子气的声音,回想昨夜,不禁羞红了脸。

陆元畅傻愣愣地出了门,门口的壮汉们一个劲地捂嘴嘲笑她,农户娶妻不易,谁不紧张,也就这陆大官人,才会如此懒散罢。

他见陆元畅居然能在短短几日弄了两只雁回来,端得是既有本事又上心,双雁齐至,琴瑟合鸣,陆元畅这是借雁明志,此生她对顾小芙情比金坚,一世一双人。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我养大的,打死你,还不是我心疼。”杨大娘发泄了心头的恐惧,不舍地摸着陆元畅满是泪水的脸,原本气宇轩昂的人,现下竟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哪个做娘的看了,会不心疼。

“你们辛苦了,都早早回去休息罢,明日且要再劳烦你们,我随你们往玄云山看看。”杨明也无法,只得勉励说道。

“啊呜~”小九怨念地叫唤着,它没想到陆元畅居然如此狠心。[超多好看小说]

回厅坐了,大家在厅里喝茶,珍娘听着众人的话,才知道原来是被人拒婚了!而拒婚的理由,听着有些道理,可仔细想想,又不免可笑之极。

因着大媳妇的缘故,祝大娘为祝二郎选媳妇那是十分挑剔的,这些年东挑西拣,愣是没看上个合心意的女子,以至于祝二郎与陆元畅同岁,时至今日还是单身一人。顾小芙却是很得祝大娘欢喜,可惜了,这是干闺女,要不然许给自家二儿子,该是多好的姻缘。

“还疼么?血止了么?”陆元畅硬着头皮问道,她非常担心顾小芙的身子,可又不好意思问。

“小九,你说阿爹今晚会回来吗?”顾小芙有些失望地问道。

陆元畅闻言,心中一阵骚动,她如何能想到,王超居然会招她作亲兵。一时间陆元畅心中百转千回,她是军户,以现下的局势来说,上战场指日可待,若是做了王超的亲兵,那便不用正面对敌,不用去前军卖命了,这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王超心下了然,不过他也未有生气,只是从容地下令:“你们都退回前院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内院。”

“奴家自幼学琴,怎奈资质愚钝,郎君不懂便好,只管听听奴家拙作。”女子淡笑道。

杨荣见马儿终是被陆元畅拉停,忙跑了过去,担忧地问道:“阿元,你无事罢?”

自从那日放工钱之后,陆元畅就不喜她在外头转悠,怕她被人瞧了去。而顾小芙本也是性子稳重之人,陆家在外头又没活可干,平日不过是去溪边洗衣服,要么去杨家,其他时候,她都在陆家待着,陪着陆元畅读书写字,要么给陆元畅或杨家人做些衣服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村民们的一厢情愿,至少,富户们现下是愁眉不展的。

可是陆元畅,却是越听心越沉。她不曾想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疼着宠着的顾小芙,居然会因着自己酒后的行为而受如此伤害,一时间面色黑沉,心中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回。

“咱们先别吓自己,找客栈住下再往市集上打听。”杨荣因肩上担着村里的重担,此时也不像往常一般冲动。

顾小芙被陆元畅扶起身,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她们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光明的希望。

“奴家这不是怕顾家赖上阿元么,你这老头子如此生气做什么。”杨大娘嗔怒道。

“你说的又是哪门子的气话,总这么小心眼作什么。”顾小芙见陆元畅又想歪了,无奈地说道:“我是陆家妇,你是我夫君,你让我去我便去,你若不让,我还能背着你去不成!”

“阿元!”顾小芙搂着陆元畅的头,在黑暗中找到了那对明亮的星目,她明白陆元畅所说的心疼是什么意思。

顾小芙待在陆元畅温暖的怀中,心里很是安慰。虽说她不太赞成送粮给顾家,但这总是陆元畅的一片心意。她嫁到郑家整整三年,郑大因着身子不好一次都没陪她回过顾家,顾家人对此颇有微词,看顾小芙更发的不重视。

顾小芙闻言,牵强地说道:“大郎,奴家无事。”

“村里现在很艰难么?”陆元畅一向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对村里的事也并不太了解,但她知道,若是出现雪灾,必是有不少人家难以过冬,往年这样的事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啊呜~”小狼颇有灵性,见顾小芙生气了,乖乖地缩着脑袋低声叫唤求饶。

“我寻你不是为了花样子,那是骗你家大郎的。”婉娘探到顾小芙耳边,轻轻地说道。

“又欺负奴家!”顾小芙娇嗔道,她避开了陆元畅灼热的视线,将茶炉搬去了书房,铺纸磨墨,等一切安排妥当,也不管一直盯着自己瞧的陆元畅,回房拿了针线在廊下做活,一边守着药炉。

陆元畅见顾小芙兴致颇高,便慢悠悠地回忆起来。

“好,以后都听芙娘的便是。”陆元畅终是缓过神来,一把搂住顾小芙,仿若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怎么也不愿放手。

顾小芙无声地去喂小狼了,狼喝米粥,真是闻所未闻,果然小狼一点都不买账,扯着顾小芙“呜呜”叫唤。

珍娘与婉娘见状,忙将顾小芙拉了过来,为她擦去眼泪,珍娘担忧地问道:“傻妹子,哭啥!”

慢悠悠地吃过早饭,顾小芙整理了一下屋子,便舀了热水去院中洗衣服,洗了一半,院门响了。

“大郎,你这是作甚?”顾小芙被陆元畅的举动弄得莫明其妙,好好的衣服怎么就剪了?

包氏对陆元畅的教育显然极为到位,陆元畅慢慢地深呼吸,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满,回道:“赵媒婆有心了,只是陆家已有好妇,怕是要辜负刘家的一番心意了。”

陆元畅领着佃户去城里采买了建房材料后,陆家便开始如火如荼地开始了起房大业。

“芙娘不必心疼银子,你已是我陆家人了,我陆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但买几身新衣服还是可以的,等布送来了,你且好好挑着,要是挑少了冬天受凉生病,我定要生气的。”顾小芙在陆家,对陆元畅很是大方,好吃好喝待着,可是对自己,依旧比较节省,陆元畅对此不喜已久。

“无妨。”陆元畅随口答道。

陆元畅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房,坐在炕上发愣。

陆元畅感受着怀中的娇软,就觉得自己心里好满足,能这样一直抱着顾小芙,这样就很好了。

顾小芙看着原本宽阔的院中此时摆满了成堆的粮食,只留了个小过道方便人走路,心中十分震惊。原本她还担心陆元畅将旧粮都卖了,万一来个天灾什么的,地里颗粒无收,到时口粮会紧张,可是现在看着这些粮,真觉得自己当时咋就那么傻呢,光这一季的租子,就够她和陆元畅吃两年了!

所有的活都是重劳力,家中有畜力或壮丁还成,若是光靠着妇人,一亩地就是给上十日,都收不完。

芙娘不会像阿爹阿娘一样离开自己!

顾小芙整个身子都被陆元畅笼罩着,鼻间是陆元畅的味道,耳边是陆元畅呼出的热气,小手感受着陆元畅的温度,她整颗心都乱了。

陆元畅检查了旧粮的发霉情况,不禁有些皱眉,今年雨水较多,地窖显得比往年潮湿,粮食发霉的程度有些严重,想了想,便对着顾小芙说道:“留下今春的新粮,其他的都卖出去。”

烧开热水,顾小芙便提去了澡房,前几次都是陆元畅做这事,今日顾小芙怎么也不可能再让陆元畅动手,郎中说过陆元畅虽不严重,但需好好休养,情绪不能波动太大,也不能做体力活,顾小芙把这些嘱咐牢牢记在心里。

顾小芙扶着陆元畅的手紧了紧,她看着场中躺在地上的郑家三人,又看了看陆元畅苍白的脸,淡淡地说道:“大娘,我已是陆家妇,一切全凭陆大郎作主。”

陆元畅一向出入山林,对战的都是野兽,与人比划,是生平头一回。她擅武器,并不习惯空手对敌,与管老大的比武,她缺乏经验,这第一回碰面,她吃了不小的亏。

郑大娘嘴里喊着不活了,可就是赖在地上撒泼,半点寻死的迹象都没有,陆元畅看得心里暗爽,这老娘们儿以前可了劲地欺负顾小芙,现在终于有报应了!

陆元畅美滋滋地吃着早饭,嘴边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自从顾小芙来了以后,她才知道,啥叫过日子。

“什么?莫非陆大郎身子有问题?”婉娘听了甭提有多惊讶了。

“大郎!给我罢!”顾小芙急着要抢回水桶,哪有男人提洗澡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