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带着一行人回了杨家,珍娘见到人回来了,高兴地说道:“阿爹阿娘,回来啦,阿元,你几时去接新娘子?”

“亲家夫人,您为咱们芙娘费心了,瞧这布置,颇费了一番功夫罢。”杨大娘见了这小屋,便能感受到祝家对顾小芙的上心。

“芙娘,你。。。你身子可好些了?”陆元畅问道,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前几日,顾小芙一个人祭灶扫尘,喝腊八粥,过得颇为凄凉,在思念陆元畅之时,她会剪些福字窗花,贴在陆元畅的书房,还有她俩的卧室里。有时候看着那些福字,她会呆呆地坐上半日,心中担忧着陆元畅的安危。

“将军,此话何意?”陆元畅捂着胸口,虚弱地问道。

这个人,原本在镇北军待得好好的,半年前,不知何故,被皇上调至汾城,做了汾城的守城将军。

正当她疑惑之际,白日那娇媚的声音再次出现:“小郎君,可懂音韵?”

一时间,马车没了控制,随着骏马疯狂冲撞,热闹的大街顿时乱作一团,众人奔向回避,有行动慢者,被马车狠狠地撞翻在地,哀嚎一片。

祠堂在洛溪村的正北,说是祠堂,其实已和现下的村民无太大关系,这些年因着战乱,死的死,走的走,又有新来的安家落户,早已不是百年前的那个村子了。祠堂里头供奉的祖先,也是先头村里的祖先,因此,祠堂无人照料已久,此时也显得破败不已。

“大哥,此次北边之事太过诡异,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现下已有不少人南迁,临川城里能走的都走了。我们洛溪村只是个小村庄,没有城墙可挡,也无一兵一卒,若是临边城守不住,那洛溪村也在劫难逃。干爹干娘年纪大了,蛋蛋芸娘还小,大嫂与芙娘又是弱质女流,若是临到事再作打算,我怕为时已晚。”陆元畅担忧地说道,原先她并不了解情况,还能在洛溪村安逸生活,现下得知事态严重,她怎能放心。

“先生,可否细说?”陆元畅焦急地问道,她此时已清楚地明白顾小芙是因自己而伤着了,只是不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陆元畅这下总算明白县太爷为何为减免今冬的人头税了,原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头人税减了,其他税长了,落进他的腰包的没有减少,又能省去救灾银粮,何乐而不为!

“干爹大礼,芙娘不敢受。”顾小芙推辞道,中举时所得,必是极有寓意,她怎敢收下。

“阿元长大了,知道心疼媳妇了。”杨大娘拍着陆元畅的手感慨地说道。

“阿元,你早就知晓郑大郎快不行了?”顾小芙问道,回想陆元畅前两日突然的发作,顾小芙很难不这么想。

“早点歇了罢,明日早早起身回家。”陆元畅泄气地说道,心想若是顾小芙不是顾家的孩子,那究竟会是谁家的,怎么会流落到顾家呢。

陆元畅将老牛套上了车,两人便向凤阳村进发。

小九独自耍得无聊,便壮着胆子扯上了陆元畅的裤腿,陆元畅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将小九轻轻抱起,傻傻地问道:“小九,你可知你阿娘为何难过吗?”

“让干爹干娘费心了,大哥且帮我带话给他们,婚事不急于一时,待雪停了再办也无妨。”陆元畅拱手说道。

顾小芙拿陆元畅没办法,人家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她还能怎么办,虽然顾小芙知道,陆元畅也就说说而已,光说不练,白搭,总不过是自己多留心,多劝着罢。

“芙娘,婉娘来寻你要花样子,你且招待一下,我去书房了。”陆元畅回头见顾小芙已妆扮妥当,这才转过身对着婉娘致歉:“婉娘在家中请自便,不必拘束。”

正当杨荣想着心事之际,陆元畅已去柴房提车了,她心中纳闷,杨家莫非是缺银么,这么急着要领狼。

“有什么不能说的,外面不都传疯了么。很多事芙娘怕是都听说过吧。”陆元畅顺着顾小芙柔顺的秀发,说道。

也对,若是男子,她怎会那么了解女子的月事,还会为她做月事带,平时也从不计较那些男女之间的规矩。就算是教养再好的男子,又有几人能为女子做那么多呢!

顾小芙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软软的小东西,实在没法将它与那凶恶的狼联系起来。

珍娘现下已把顾小芙当成自家人看待,特别是陆元畅拒婚之后,杨家人就知道,陆元畅的心里只有顾小芙,而顾小芙确实是个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好媳妇,便诚心地接纳了她。这是一种真正的接纳,并非把顾小芙当成陆元畅的女人,而是当成陆元畅的正头娘子,毕竟顾小芙的身份很是尴尬,杨家人能如此看待,已是不易。

陆元畅一走,顾小芙没了精气神,她早起惯了,哪里躺得住,躺在炕上还不是想些让她心烦的事,不如起身干活,也能打发些时间。

“嗯。”这下顾小芙更是羞得想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顾小芙仿若根本没有听到媒人的话一般,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小手一直紧紧地捏着帕子,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酸涩。

洗淑入睡,依旧相拥。顾小芙的小手揪着陆元畅胸前的衣襟,而陆元畅则是很自然地环着顾小芙,她今天有些失望,因为顾小芙的里衣没脱,陆元畅感受着手心中的汗,心想:家里的炕难道不热么?

“大郎!”顾小芙一听,又开始心疼银子了。

管老大如此精湛武艺,也败于陆元畅之手,管兰那点功夫,还真不够看的,陆元畅念着她是女子,也没下狠手,两人只交手几招,管兰便被陆元畅擒拿。

“多谢严掌柜。”陆元畅心想这粮价升得也太高了。

顾小芙狠哭了一场,才发泄了心中的酸楚,静静地去澡房洗漱了。

顾小芙这几日跟着陆元畅认字,现在她不仅能写自己和陆元畅的名字,也学了不少数字,正好能用上。在教导顾小芙的时候,陆元畅就发现顾小芙极聪明,虽然字写得不好,但笔画却是基本不错,真不像庄稼户出来的闺女,这读书的悟性比她强多了。

自打她那“贵重”的命格降住了陆元畅的煞气后,便有不少妇人愿意与她攀谈,有时那些妇人还会和她说起陆元畅,什么你家大郎伤好了没?你家大郎这几日在家做些什么?

陆元畅就是顾小芙的天,以前是,现在也是,只不过以前是为了报恩,而现在,顾小芙有些明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陆元畅闻言脸就红了,自从包氏去后,她就再也没有功夫安静读书写字,现在写的字,只能算是勉强,也就在顾小芙这个文盲面前,才能被这样夸奖。[]

两人用过饭,顾小芙服侍了陆元畅喝过药,便一起去了地窖。

“大郎,吃颗梅子吧,奴家让杨大哥给你带的。”顾小芙见陆元畅苦着脸像个孩子,淡淡地笑着。

“哼,自作孽,不可活!”杨明甩开郑大娘的手,愤愤地说道,不是他狠心,而是郑家做的事太伤人心了。

得意忘形的郑二,早已忘了三日前,若不是陆元畅出手借银与他,他当时就会被何老大活活打死。

管老大见郑大娘哭闹不止,心中一阵厌烦,指挥着手下人去捂住郑大娘的嘴,谁想村妇彪悍,居然狠狠咬住了来人伸过来的手,顿时鲜血直流,来人愤怒,狠狠扇了郑大娘一巴掌。

上了战场,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若是身份暴露了,她直接就被处死,可若是能活着回来,她则可以一直活下去,就算孤独地活着,也总比死了强。

由不得婉娘不瞎想,陆元畅十八了还没沾过女人,又是铁打的身子,刚买了个媳妇,要熬得住才怪呢!

时间缓缓流逝,一转眼,夜已深,顾小芙打着哈欠硬撑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消磨了她极大的精力,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昨晚又一夜未睡,到得现在,已是十分疲倦。

等到娘儿几个吃饱了,外头桌上才喝到一半,杨大娘便先领了顾小芙与珍娘去了陆家。

杨明看了眼祝保长,见祝保长对他微微点头,便说道:“阿元昨日好心,愿借二十两银子与你郑家,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油灯下的顾小芙,满头湿意,全身泛冷,却是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她的身体打着冷颤,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像极了秋风之中的清莲,清丽高贵,威武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