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畅捏着鼻子喝过了药,嚼着梅子看着顾小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若不是她知晓顾小芙碗中是药,她还以为那是蜂蜜水呢,端得是喝得有滋有味。

相比之下,陆家就显得极为清冷,陆元畅不在家,只剩顾小芙一人,她今日如往常一般早起,忙碌着准备过年的事,心中盘算着日子,期待陆元畅的归来。

这是一条汉子,她已伤得极重,可还能凭着自己的那股傲气硬撑着,王超眼中的欣赏之意更为浓郁,他那黝黑的脸上居然泛起一抹淡笑,说道:“你的命,本将军不要,但你的人,本将军却是不能放过。”

他便是镇北军前将军,武威候世子,宋大将军的外甥,王超!

扑面而来的清香,让得陆元畅皱眉,耳边淡淡的琴声,却是似有若无地缭绕着她,房中摆设奢华,但隐隐透着极高的品味,陆元畅站在门口四下察看,却没有发现人影。

看热闹的依旧看热闹,办年货的还是办年货,只是热闹的大街上,突然间,从街东头闯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的车把式,极力拉紧缰绳,试图将发怒的骏马拉停,可是骏马显然不乐意,它喷鼻甩脖,到是把车把式给甩下了车。

祭天仪式定在辰初,当顾小芙安置好一切,便发现辰时已将到,她快速裹了素净的厚外套,去了祠堂。

“这还不是最惨的,当戎狄逼近奉关那日,那帮天杀的见奉关地守险要,易守难攻,便压着关外的百姓在阵前叫关,守关将士不予理会,戎狄首领便让人将我大周百姓砍手砍脚,逼迫守关将军。守城将军为了保关,命人将阵前的百姓活生生射杀,那一日,关外哀嚎不断,血流成河,活似人间地狱一般!”因着当年之事太过惨烈,杨荣一直记忆犹新。

“若是行房顺当,第二日自是止血。不过,若是初夜男子行为粗暴,那就另当别论了。”郎中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他已断定,陆元畅必是行为不当,才令得那位小娘子受伤了罢。

每人八文,车辆三十文!

祝保长接了茶,微咪了一口意思了下,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给顾小芙说道:“今日收你作义女,事情仓促,也没准备什么,这玉佩是我当年中举之时所得,一直佩戴于身,今日且给你,以作证明。”

更何况,陆元畅现下是真觉得顾家人有问题,怎么看都不像顾小芙的亲人,今日见到祝保长,她便想出了这个法子,一来要与顾家人撇清关系,二来,便是给顾小芙寻个正当出身。

她对郑大照顾有佳,是因为夫妻名分,并没有男女之情,若不然,郑大在身子稍好之际,想同她圆房,她也不会委婉地拒绝了。可是在郑家,毕竟只有郑大是关心自己的,顾小芙觉得,郑大将死,去见他最后一面也未尝不可。而陆元畅这般气愤,怕是另有内情。

陆元畅怔怔地看着顾小芙清丽的小脸,想寻找出那一丝的相同点,可是,不管她如何寻找,都无法将顾小芙划入顾家人的行列。

顾家那么难,顾小芙为何不早早接济,原因便在此处,只不过此时眼看着雪灾将至,到底是将她养大的亲爹亲娘,就算对她不好,她也不能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被冻死饿死罢。

陆元畅知道后,脸黑沉黑沉的,一个快死的人,居然还惦记着她的人,她怎能不气愤。为何当初不好好善待顾小芙,现下临死却是良心发现了。陆元畅别提心里有多不痛快,也不犹豫了,你郑家死人,与我陆家何干。

“还不是为了你的婚事么,这几日大雪未停过,阿爹与阿娘没法去凤阳村,让我来与你说一声,省得你与芙娘挂心。”杨荣摆手婉拒了进屋,喘着粗气说道。

“芙娘,我今日高兴多喝了些,往后几日我好好养伤,你别担心了。[]”陆元畅闷头说道。

陆元畅与婉娘听得顾小芙的声音,两人都松了口气。

昨日杨荣回家,珍娘边给他收拾,边告诉他陆家的情况,杨荣接到了教导陆元畅的重任,一时没缓过神来。陆元畅的情况也只有他适合去说说,可是他也为难不是!妇人之间教导这事还算说得过去,男子之间要如此敞开说话,合适么!

“大郎愿意说么?”顾小芙的杏眼一下子亮晶晶的,她确实很想知道陆元畅过往的一切。

陆元畅从不对她大喊说话,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爱干净每日要沐浴,吃饭也是细嚼慢咽,她的身上总是很清香,就算汗湿了衣衫也没有男子的味道,往常,顾小芙总以为这些不过是陆元畅从小教养良好罢了,现下才知道,原来她是女子。

“它啊,是头狼。”陆元畅还没说呢,兴奋了半日的杨荣抢先答道。

“没,没有。”顾小芙结巴地回道,她能与婉娘说私房话,可是对着珍娘,她觉得特别难堪,毕竟珍娘可以算做自己的婆家人,自己搂不住夫君的心,婆家人怎么会看得上她。

“整个村子在山里还有谁能比我熟,芙娘放心就是,况且今日我与杨大哥一起进山。”陆元畅笑道,见顾小芙的小脸红扑扑的,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便背上弓箭,插上短刀,拎着干粮包袱出门了。

“第一次?”

陆元畅端坐,拿着茶碗盖慢慢地撇着碗中飘浮的茶叶,余光却是扫向顾小芙。

顾小芙走了过去,被陆元畅按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年轻,漂亮,嘴角处带着相似的微笑,原本孤单的人,阴错阳差地走到了一起,却是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家的温暖。

“还请大官人稍等,先用些茶点。”掌柜一听,眉间就泛着喜色,按这个架势,这单生意怕是不小。

陆元畅冷哼,随手扔掉手中刚抢过的鞭子,也迎着管兰而去。

“今日晨时米铺开市,新粮一石二两半,旧粮二两。”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让顾小芙开心,揭露身份的后果也许是顾小芙的绝望,顾小芙已经够苦命的了,陆元畅实在不想让她再伤一次,只能无声地为她擦去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将自己的泪往肚子里咽。

一大早,便陆续有佃户来陆家交租,陆元畅自己站在一边看着佃户称粮,一边教着顾小芙记账。

以前在郑家时,顾小芙早间去溪边洗衣服,有不少妇人会与她交谈,但自从去了陆家,除了婉娘和珍娘,便再也没人敢和她说话了。

“大郎忘了么,当初奴家来寻大郎救命之时便已说过,只要大郎不赶奴家走,奴家这辈子就待在陆家,守着大郎。”

顾小芙看着陆元畅认真的在白纸上写下三字,告诉她这是自己的名字,心里甜滋滋的,说道:“大郎写的字真漂亮。”

“无事,吃过饭我去看看,再作打算。”陆元畅财大气粗,对于这点小钱真心看不上眼。

两人用过晚饭,顾小芙便端了药让陆元畅喝,陆元畅从小练武身体强壮,几乎都没怎么得过病,这苦得让人皱眉的药,可把她愁死了。

“村长,还请您叫人帮忙找个郎中,救救他们。”郑大娘见三人情况不妙,跑去拉着杨明苦求。[超多好看小说]

气氛一下子又凝重起来,何老大见他们两方争斗,乐得退出场坐收渔利。郑二也是心里乐开了花,他郑家不好过,他也不想让陆元畅好过,若不是陆元畅突然横插一脚买走了顾小芙,他郑家今日也不必面临如此局面,郑二在赌场混了那么多年,对于管老大的身手,极有信心。

郑大娘的哭闹声,将花家人引了过来,花家前几日才看了场好戏,现在人更多,戏更大,与郑家为邻,真不知幸是不幸。

“老先生,在下想得很清楚,还请老先生帮我。”陆元畅眼神坚定地说道。

“怎么,我有说错吗?看看你的气色,昨晚准被陆大郎折腾了一夜没睡。”婉娘细心瞧了顾小芙,她眼底有着明显的青色,满脸疲惫的样子,想那陆大郎看起来斯文,到底是个军户,动作未免粗鲁了些。

烛光之下,是陆元畅认真学习的身影,顾小芙坐在她边上,安静地缝补着陆元畅的衣服,时不时地给她续茶磨墨,还真有点添香的味道。

顾小芙一小口一小口嚼着香喷喷的肉,感受着杨家对自己的善意,眼眶里转着眼泪,她是真的逃出升天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