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芙眼中的陆元畅,正如婉娘所说,是个美男子。剑眉星目,鼻梁英挺,唇红齿白,五官柔和,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穿得凌乱,可搭在她那高瘦匀称的身上,显得极为贴合,小麦色的皮肤,阳光健康,特别与郑大的苍白相比,就更显优势。

祝保长受了陆元畅一杯,看着站在那里气宇轩昂的陆元畅,老神在在地说道:“人说陆大郎七杀星入命,我看则不然。”

这世道,名声最是累人,陆元畅就是洛溪村最大的受害者。此事若成,不仅陆元畅受累,顾小芙名声也就毁了,被休赎买,孤男寡女,无名无分,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门先开了一条缝,陆元畅见确实是顾小芙,便开了门,也压低声音问道:“郑家娘子,此时已夜深,何故来寻我?”

“何老大今日来此,是为了逼死我洛溪村的村民么?”杨明做了十来年的村长,对于这些纠纷,很是轻车熟路。

“何老大,我只和你借了五两,哪里的二十两。”郑二闻言,顾不得满身的疼痛,急急辨驳,五两他都还不起,二十两不要了他的命!

野猪受到挑衅,亮出獠牙,作为野猪群中的佼佼者,它的威信,容不得一个人类的小子挑战。

女子进屋,在主屋门口停下,小声地叫唤:“阿爹,阿娘,该起了。”

昨晚顾小芙虽受了陆元畅的惊吓草草洗过,但那满桶温热的水划过身体的舒畅,就如陆元畅温和的笑容一般,让她回味了整晚。

顾小芙见陆元畅挑水回来了,便拿了块热帕子让她擦汗,一边利索地将早饭端到她面前。

陆元畅一看,极为高兴,家里有个女人,生活条件果然上了好几个档次。盐水毛豆,肉丝炒咸菜,凉拌鲜竹笋,还有香喷喷的葱花卷,那香味,甭提了,装睡折腾一整晚的陆元畅食指大动。

“芙娘,你也坐下来趁热吃,多吃点。”陆元畅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看着顾小芙的小身板皱眉,杨大娘告诉她顾小芙今年十六了,可她怎么看也觉得只有十三四的样子。

顾小芙坐在另一条长凳上,小口吃着,看着朝气蓬勃的陆元畅,心情特别好,家里有个能干活的壮丁,生活条件果然上了好几个档次。

“芙娘,你这样不行,咱家的粮食,不是咱们吃,就是老鼠吃,多吃点,不然亏大了。”陆元畅皱着眉,将一个葱花卷塞进顾小芙手里,催着她快吃。

顾小芙的小饭量,真心让陆元畅发愁,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养到杨大娘的标准啊。

早饭就在一个不停地吃,一个艰难地硬塞中结束了,正好杨荣来找陆元畅一起上山,陆元畅收拾了工具便要走。

“大郎,你且等一下。”顾小芙赶出来说道。

“有事?”

“这里有些干粮,大郎带着山上吃吧。”顾小芙包了一个小包袱,系在了陆元畅的背囊上。

陆元畅看着细心为自己打点的顾小芙,心里有些柔软,自阿娘去后,再也没有人这样细心地照顾自己了,干娘和大嫂虽也对她上心,但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阿元,你现在知道有媳妇的好处了吧。”杨荣对着满脸柔情的陆元畅挤眉弄眼道。

“再不走,天都黑了。”陆元畅有些羞恼,推了杨荣一把,又回过头对着顾小芙温和说道:“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你自己记得要多吃些,我傍晚回来。”

“奴家知道了,大郎在山上要小心。”顾小芙给了陆元畅一个甜甜的笑容,目送她离去,像这样的送郎上工,一直是她所期待的。

顾小芙送走了陆元畅,收拾了一下屋子,将澡房里的脏衣服放在了木盆里,当拿着陆元畅的衣服时,不同于昨日的坦荡,顾小芙心里着实有些微妙,而其中有条长长的棉布,让她很疑惑,这是做啥用的?大郎受伤了?

刚到洛溪边,就听到婉娘叫她:“芙娘,这边。”

顾小芙拿着盆子过去,婉娘见她盆子里没几件衣服,反观自己,一大家子成堆的衣服塞了两大盆,便酸溜溜地说道:“枉我昨日还为你担心了一整日,看来你在陆家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上无公婆,下无妯娌,现在你都当家作主了。这不,还给陆大郎洗衣服呢。”

“婉娘,你说啥呢!”顾小芙第一次被外人看到给陆元畅洗衣服,心里本就有些害羞,又被婉娘笑话,脸都红了。

“怎么,我有说错吗?看看你的气色,昨晚准被陆大郎折腾了一夜没睡。”婉娘细心瞧了顾小芙,她眼底有着明显的青色,满脸疲惫的样子,想那陆大郎看起来斯文,到底是个军户,动作未免粗鲁了些。

由不得婉娘不瞎想,陆元畅十八了还没沾过女人,又是铁打的身子,刚买了个媳妇,要熬得住才怪呢!

“婉娘,你莫瞎说,她。。。昨晚没碰我。”顾小芙羞得低头说道,除了郑家人,没人知道她还是完璧,别看礼教森严,这些成了亲的妇人,嘴里也多得是荤话。

“什么?莫非陆大郎身子有问题?”婉娘听了甭提有多惊讶了。

“婉娘,你再乱说,我可生气了!”顾小芙哪里受得了别人这么说陆元畅,她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要是再被传作不能行房,还做不做人了。端看今日练功时的虎虎生风,怎么会身子有问题!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嘛,只是你这样紧张她,她连碰都不碰你,莫不是她嫌弃你?”婉娘一向关心顾小芙,她一夜之间被卖到陆家,婉娘还真不放心,昨晚扯着花二郎打听了不少陆元畅的事。

“大郎对我很好,你莫再瞎说,以后得了闲,就来找我做针线说话吧。”

陆家人少事少,顾小芙要做的,不过就是做两顿饭洗几件衣服,挑水砍柴的体力活又被陆元畅揽去了,也不用下地,白日陆元畅又不在家,顾小芙盘算了一下,时间一下子空出了好多,都不知道怎么打发。

这一厢顾小芙与婉娘闲聊,那一厢三姑六婆见着顾小芙来了也八卦起来。

“喂,你们快看,芙娘的脸色。”

“这陆大郎果然凶煞,芙娘才去陆家一晚,就被克成这样了。”

“可不是呢,昨儿晚上指不定怎么折腾芙娘。”

“芙娘命真苦,郑家虽穷,可好歹也是正经人家,进了陆大郎手里,都不知道能挨几日。”

“陆大郎看着心善借银与郑家,说不定早看上芙娘了,咱们村,论相貌,芙娘也数得上。”

“红颜薄命啊,还是刘寡妇命好,躲过了这一劫。”

一群无知妇人,面带忧国忧民之状,可着劲地将陆元畅妖魔化,将顾小芙悲剧化。

顾小芙没听到这些闲言闲语,所以她心情很好,这种让人看得到希望的日子她很满足。晾完衣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活干,便去了地窖整理起来。

昨日吃过晚饭,陆元畅就把地窖的钥匙给了顾小芙,按陆元畅的想法,以后家里吃喝都归顾小芙打点,这钥匙给她是再适合不过了。可顾小芙却是惊吓坏了,这是把家当都交给她看管哪!地窖里的东西,就算她干一辈子,都挣不来。

要说陆元畅是傻子,估计没人相信,她之所以如此放心把家当交与顾小芙打理,正是因为顾小芙在地窖中看到如此之多的财物却没有起贪念所致,就凭她震惊过后坦然的清澈目光,陆元畅就敢这么做,当然了,她也是懒得打理,她心里装的,只有练武上战场一事,钱没了可以挣,命没了找谁要去。

地窖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顾小芙一时也打理不过来,整个下午,她只整理了肉干,将一些坏掉的清理了出去,把剩下的按品种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扔掉了不少,顾小芙看着心疼,可再看满架子的肉,不禁感慨:杨大娘的话果然没错,整个村子,谁家缺肉也短不了陆元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