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绍谦功利薄凉,苏夫人专断狠毒,在苏府这样的地方,不争,就只有死!

白瓷茶杯聚到唇前,红衣男子将唇准确地覆盖在她方才饮水的地方,慢慢地喝了一口,只觉得扑鼻都是芬芳,淡淡的,冷冷的,却又撩人心扉,不知是茶水,抑或其他。艳丽如血的眼眸似乎多了些许其他的意味,连带他浑身浓郁的血腥味都有所消散。

这种气息,这种冷漠,这种沐浴着血色的感觉,苏陌颜再熟悉不过,因为前世的她也是如此。没有名字,没有身世,也没有选择,从记事起就在训练营里,按照训练营的规则而生。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孩子,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为了成为那个唯一,彼此欺骗,彼此背叛,从勾心斗角的算计,到赤一裸一裸的杀戮……她是一号,勘破无数的阴谋诡计,杀死了无数试图挑衅她的人,她的周身,也有着这样浓烈的鲜血,以及地狱的气息。

难道又是苏夫人派来捣鬼的?苏陌颜心神一凛,起身迅速地躲在了窗户旁边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苏锦芳忽然出一声尖叫,刺耳凄厉。

“苏三小姐,你没事吧?”萧夜华神色焦虑地喊道,神自责,“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在这里歇脚,又喊住门外经过的苏三小姐,也不会让她看到这么骇人的形。但愿苏三小姐没事,否则,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看到尸体不露惊骇不符合他温雅贵公子的伪装,太过惊骇又太破坏他“谪仙”的形象,这苏陌颜昏倒得实在太妙了!

他身着一袭白衣,周身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黑如墨,白衣如雪,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苏陌颜点点头,解释道:“解这个谜题的关键不在于谜面的含意,而在于这八个字的笔画上,一人囚死,坐者皆哭,笔画从一到十皆有,唯独缺了三和四,所以谜底应该是丢三落四。而我所写的八个字,却是从二到九,因此是缺衣一少食十,因为思路相同,所以世子能够猜出我的谜题,也知道我猜到了他的谜底。因为见众位不管怎么解释谜面,得到的谜底都不对,所以才会想,会不会关键不在谜面的含意,没想到却恰好猜对了。”

纯白色的轻纱缓缓下滑,露出的真容令周遭的人倒抽冷气,惊叫声四起。只见深紫色的疤痕如同蜈蚣毒蛇,盘踞在她白嫩滑腻的脸上,凹凸不平,纵横交错,布满整张脸,有十数道之多,彻底将女子的容颜毁掉,只留下丑陋和惊悚。

明明已经封锁消息,怎么还会传出去?

“原来是你!”到这时候,苏绍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锦芳出府,苏府奴仆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告知他!苏夫人已经将整个苏府控制起来,连他这个当家人的地位和威严都备受挑战!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件事绝不能轻轻放下,“苏李氏,你平时苛待妾室庶女,我念在结深的份上,不忍苛责你,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么狠毒的事,这一次我绝不容你!来人——”

想要揭露苏锦芳,她需要一个帮手,而前身在守心庵养病时听到的关于韩舒玄的身世,恰好符合她的条件。因此,她略施小计,便让苏绍谦请了他来。

她凝视着小姑娘,稚嫩的脸被浓烟熏得乌黑,看不出本来面貌,手上,身上都带着轻重不一的烧伤,可见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的!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在心底蔓延,她轻轻抚摸着小姑娘伤痕累累的手,一个名字突兀地划过脑海:“染画!”

寒梅院的事迅速地在苏府传开,苏府下人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三小姐。打了夫人的人,不但没有获罪,反而逼得苏夫人不得不重惩张婆子等人,可见她这几日在老爷跟前的得宠不是虚的,否则也不能逼得苏夫人退步。看来,这位三小姐暂时不能得罪!倒是苏夫人,张婆子等人为她做事多年,说打就打,说撵就撵,这种主子实在令人心寒。

以这苏府的形,还是要多观望观望。

“该死的的小贱人!”竹茂院内,苏夫人终于将心头的怒火泄出来,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苏锦玉坐在对面,沉默不语。“孝女”这主意是她出的,没想到居然变成苏陌颜的护身符,令她声名大噪,反而将她们母女逼迫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实在讽刺。之前赏花宴,苏陌颜说出那番话,她还以为是父亲教她的,解开南陵王世子也是误打误撞,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心机深沉,还好已经毁容了,否则谁还能压得住她的光彩?不,就算是现在,苏陌颜的光彩也已经快要超过自己了……

而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生!

“母亲不必生气,想出这口气容易得很,她不是看重赵姨娘吗?”苏锦玉慢条斯理地道,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毒。

从寒梅院离开,苏陌颜又去苏绍谦那里解释白莲庵的事,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今天又折腾一天,冷硬如她,也觉得疲倦不堪,早早上床休息了。才睡到一半,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苏陌颜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染画进来道:“是寒梅院的轻烟,说要见小姐。”

“让她进来。”听到与赵姨娘有关,苏陌颜一个激灵,睡衣全无。

轻烟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三小姐,赵姨娘不好了!本来韩大夫开了药,赵姨娘吃过后就睡下了,谁知道刚才突然起了高热,脸色也变成青黑色,不住地吐血,气息微弱,形十分吓人。薄暮姐姐哭得昏死过去,奴婢在旁照料着,听姨娘口口声声念着三小姐的名字,想必姨娘是想在临终前见见三小姐,所以就过来了。”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地不停地往下掉。

染画面色一变,难道说今天苏夫人在寒梅院吃了亏,记恨在心,转而对赵姨娘下了毒手?

她转头去看苏陌颜,却见小姐也是面色凝重,轻声提醒道:“小姐,没时间耽误了。”如果赵姨娘真的病危,那小姐无论如何也要去见最后一面啊!

苏陌颜像是被她这番话惊醒,立刻起身穿衣,道:“我先去寒梅院,染画你去取父亲赏赐的人参。”

说着,已经穿戴好衣衫,对轻烟道:“走吧!”

夜色深沉,漫天的乌云将星星月亮遮得严严实实,半点微光不露,大地一片黑暗。

轻烟在前面打着灯笼,为苏陌颜引路,经过一处池塘边,忽然一声惊呼,似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将灯笼吹灭,四周顿时陷入了黑暗,辨不清去路。

苏陌颜顿足,等着她打火石,重新点燃烛火,似乎是心忧赵姨娘的病,神思有些恍惚。

轻烟在旁边偷眼看着,心中一紧,天赐良机!

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她故意说得赵姨娘被夫人毒害,三小姐心系赵姨娘,果然深夜随她前往寒梅院,更妙的是连贴身丫鬟染画都没带。如今四下无人,只要将三小姐往池塘里一推,事后假装是梅姨娘的冤魂缠上三小姐,谁也不会怀疑。

手,一点一点地接近了苏陌颜的后背,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她推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