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热水的两个木桶都足以坐进一名大男人,水量够他从头到脚好好梳洗沐浴一番。蓝非想的是速战速决,罗赛族习惯在没有墙壁的里解决吃喝拉撒等大小事,他长年待在军中,也没什么好扭捏,但问题是跟他在同一个营帐里的诗主殿下!他从刚刚就不太想动脑思考,明明在到达巴图尔的部落并且陷入昏迷以前,他根本没空梳洗,行军时几天不洗很平常,跟踪浪人那几日更不可能有机会做这种奢侈的事,但是他醒来后……

他刚刚是不是想瞪她?她的眼睛可是无比凌厉雪亮,她有看到!

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蓝非尽可能避开了岗哨或人群,给奴隶解手的地方虽然又脏又恶心,但至少够偏僻,因为大多数人不会到这里来。

慕容霜华喂了两三口,才注意到他又是这副模样──他们落入河谷、上了岸之后,因为她的双手被铁链困住,在遇到巴图尔的部落以前,一路上蓝非都是采了野果亲手喂她、替她擦嘴,当时他就是这副模样,害得她腹诽连连。

换成是别人,也许会在尊贵的殿下终于得救的此刻,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只可惜他是蓝非,先不提他天性沉默寡言,此刻他疲累的程度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折磨得他不想开口。在河里的时候,他还是得尽可能保住她,避免让她受伤,现在身上挂彩的程度远比过去他经历任何战役时都来得精采,尤其为了拉住她,他的右臂可能得废了。

作为天下共主,大辰皇储的安危左右着未来天下的局势,熙皇的悬赏令让各国黑白两道都虎视眈眈,最后满朝文武不得不屈服于慕容黎冰,暂且拥立她为帝,以杜绝不肖野心分子妄想挟持慕容霜华对大辰予取予求。

“非儿生而效忠陛下与大辰,已经是陛下的子民了。”

“过来。”慕容霜华又露出那张“我是真的很有耐心,但你最好别考验我”的温柔笑脸。“你站得那么远,我怎么替你换药?”蓝非迟疑了片刻,最终仍是走上前,在她身前跪下。

慕容霜华看着他连跪着都那么一丝不苟的模样,有些好气又好笑,她也懒得跟他客气了,拉过他受伤的那只手臂,沐浴时他自己解开了包扎,本来伤口已经结痂,但方才和那群守卫打斗时又渗血了。

“等会儿给他们的大夫看看吧,要是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本来我是半信半疑,但你的手恢复得不错,只不过今天遇到那样的状况又伤了,看样子替族长看病的巫医不会差到哪去。”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替他上药。

“不用了,末将过去经常受伤,对自己身体的复原状况很熟悉,伤口并无大碍,殿下请不用费心。”

慕容霜华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跪坐着伸出手臂,却低着头,依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真是让她很火大,又很想逗他。她干脆握住他的拳头,撒在他伤口上的伤药用量比平常多,她知道那会令伤口,因为三天下来,就算他是昏迷的,在上药时手也会因为药粉撒在伤口上而颤了颤。

“你是在跟我顶嘴吗?”她故意道。

蓝非似乎愣住了,“末将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