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住!”一见那东西,祈鸾便立刻叫住桂儿,“檀香饼罢了,倒是有件东西,我一向难得一见的,烦请妹妹赏脸,赐我一见!”

知道你想要,可我做不了主哎!

祈男不再说话了,只将锦芳的手拉得牢牢的,嘴里呼疼不止。

怎么可能不好这简直是个绝妙主张除了灵光一现自己再不可能有机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祈男在心里点头,金香这丫头确实有脑子,比她主子强些。

婆子挤着声音回道:“热水总是用的,柴火总是够的!”

艳香还没开口,刚走到床前灯下,祈男看清她的脸色,心便凉了一大截。

别再废话,走为上策!

祈男急了,怕得就是这样,倒还来得真快!

露儿在院子里收拾春凳,突的抬头,见有一人杵在面前,不由吓得叫出声来:“娘哎!”

二太太只瞧了一眼便厌恶地道:“还不快扔出去!看得人饭也吃不下了!”

二太太不答,郝妈妈便替她问道:“是什么菜?”

祈男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立刻捏紧,脸上表情也随即冻结。

逼不得已?一句逼不得已就可以让我和玉梭来替你背黑锅挨打了么?

“这可怎么好?饿死我了!”伤口略好过些,祈男便开始叫饿,现在愈忍不住口水,好菜好饭放在眼下。偏生没法子好好享用,这不叫人活生生急出魂灵来了嘛!

听了祈男的话,锦芳双眉紧锁,正要反驳怒斥。不想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年轻的医家。

好在祈男此刻闭了眼,她也不在乎。都别理我才好,叫我地上躺一会倒舒服!

玳瑁笑着点头:“九小姐不怪,我就说了。其实太太这里,”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到底都有关节可通的。从前是九小姐不拿正眼看,自然看不到,如今九小姐从天上掉到地上,少不得抬眼看人,虽是自误吃了个亏,可若能长个见

“好姐姐,烦承个情儿,替我跑一趟柴扉,让那些个小厮们下手轻点子,明儿得了闲,我也送姐姐一对鞋面子!”祈男知道,求人空凭口是不中用的,那只金压袖本是五姨娘的东西,不过借她带二日罢了,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既然如此,”太太眼中杀气顿生:“按刚才所说,闺人训饬,当帖耳顺受,深自悔过,不许哓哓置辩,违者以鼓噪公堂例,笞一百,罚跪一炷香。你既要领,自行下去吧!”

祈男是豁出去了,她知道今日不辨是死,不如死辨到底,兴许还有条生路。

“太太恕罪!今日之事,是我们小姐年幼无知,一时脚下不留神惹出祸来,小姐也知道错了,太太刚才教训的话,小姐也都记在心里了!求太太念在我们小姐不是故意,又是初回犯错的份上,且饶过她这一回吧!”

祈男不说话了。确实她没听过,她才穿来半年,连二老爷的面还没见着呢,怎么可能听过?!

“九小姐的话我们做下人自然不敢驳回,”见玳瑁开不得口,金珠冷下脸来,发话了:“太太的东西自然是要紧的,不然玳瑁也不会吓成这样了。只是看便看了,太太一会儿问起来是谁的责任,怎么回呢?”

看来,太太今儿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并不在乎是非曲直,放着祈缨和玳瑁不理,只针对自己一人,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灭了自己!

“六姐姐,怎么了?”祈男伸头向前去看,嘴里好奇地发问。

祈男强作镇定,深呼吸几遍,看着高高在上,已经走上台阶的祈缨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气去,紧随而上。

祈男走出门去,不想才走下台阶就被锦芳从背后叫住:“祈男!”

祈男一动也不动。

小女儿轻轻悠悠,如风摆杨柳似的走将出来,纤腰约素,莲步凌波,盈盈宝靥,如经酣春晓之花;浅浅蛾眉,似黛画初三之月,眼见得又是一付美人模样,若再过两年,只怕比祈蕙还要出落得好些。

太太的大棒子压到头上,那婆子到底不敢不依,只是心里有些不服,嘴里又嘟囔道:“好个嘴头子锋利的主儿,平日竟没看出来!”

饭菜吃进口中,果然还是以前熟悉的味道。祈男在心里暗自庆幸,这下好了,锦芳应该不会再发作了吧?

两个丫鬟使尽了全力,没拉住的人,却被祈男口中轻轻几个字说动了心。

“太太的话,我不敢驳回。”祈男也不笨,怎么会看不出来太太的心思?她竭力做出自己面部肌肉可能范围内,能做出的,最大的恭谦之态,陪笑和顺地道:

果然太太先只愣了一下,过后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锦芳对自己身后的丫鬟们道:“你们看看,我才说的话可有错?!”

“姨娘!”祈男一把将锦芳按回床上去:“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点道理姨娘该比我明白!还有,成叔以往是略有些风吹草动就要向臻妙院跑的!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姨娘里外晕了二回,你看他有个影儿过来么?!”

祈男知道,自己这话不过是安慰身边这个丫鬟罢了。姨娘到底能不能好,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说今儿怎么就一天不顺心呢!原来死不掉成了精的老乌鸦在老娘面前刮噪!”

还是说,以前真的是,太过放纵自己了?

祈男绝望地抬头看天,无语凝噎。

金香和艳香也就随即上前,四人合力将锦芳连拖带抱,挪了出来。

伸头向外看去,祈男惊奇地发觉:外头没人!

祈男不妨对方竟有这一招,吓一大跳不说,头上脸上更被扇得全是水珠,一下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这天奇怪,”金香边领着小丫头们收进早起拿出去晒的小毛衣裳,边抬头看天:“都说春雨贵如油,该下起来萧萧疏疏才是,怎么倒像要下一场暴雨似的?”

玉梭笑着偏头来让,祈男哪让她逃的掉?早一只手挡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径直将果子塞进了她嘴里。

好在祈男知道,对方这话不过是条件反射,别人说什么,五姨娘必有话回,不过回是回了,是不是真心倒也难说。

玉梭眼明手快,一把将祈男头上刚戴上的花拽了下来,藏进自己袖子里,口中笑嘻嘻地应道:“可是全妈妈?是我,九小姐在这里呢!”

玉梭大吃一惊,再看祈男,长长的羽睫不过微微扇动两下,仿佛祈鸾说得全然与自己无干,依旧保持着十分的镇定。

玉梭心里叹气,傻小姐,这不过是二小姐一句套话罢了。祁家小姐从没上门来过,定亲前没有,定亲后更不可能有了。

祈鸾不给祈男思考的机会,脸上瞬时挂上笑来:“原来六妹妹也知道了?”意思她知道得更早:“我也听太太提过,听说是祁家三小姐?”

“嗯,玉梭夹点那边的烧榾柮,我看着香喷喷油汪汪的。”为了全力配合自己的话,祈男还尽力地发出一声咕嘟,咽了下口水。

太太真心疼六姐姐,自己倒是一回也没得过太太的赏,不过按年近节地,跟着大家一起得些份内的东西罢了。

玉梭看着祈男,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的模样,笑了:“这是自然!家里谁不知道九小姐是一饿就要发脾气的?!好在刚才已有胖师傅的手艺打底,就略受些委屈,想必九小姐也不至于立刻发飙!”

“六小姐?”五姨娘若有所思:“她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她来做什么?!必有个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