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缨心满意足了,她要的,就是这样效果。

金香挤出笑来:“小姐有心了,这会子还惦记奴婢,快去吧。”

“咱娘俩齐心协力,就不信斗不过那个假面虎!”

原来玉梭将放有果盘的小几移到了木盆旁,祈男触手之处,正是樱桃所在。

那婆子愣住了,她本意是要看臻妙院笑话的,没想到

是啊,一个不行,不还有一个?若是祈男好了,还怕帮不到祈蕙?虽说这是个男人的世界里,女人的力量却也是不可小觑的。

祈男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平日里太过作威作福了,现在墙倒众人推,也可以想象得出,五姨娘平日里没给自己积下什么人缘和福祉来。

向来老爷来信,对她不是问长问短,便是言之灼灼地在信里嘱咐,要太太好生看顾自己,话里话外,无不令夫人以自己的喜爱当先。

祈男心里暗叫不好,太太来了。

只是到底为何,宛妃被贬?这事还有回旋余地没有?

祈男并不转身,只将左手轻轻放到了锦芳肩膀上,其实就是搂住了她,这才觉出锦芳身子瑟瑟直抖,心中陡然生出些怜悯之意来。

这时候齐妈妈来?定不会是好事!祈男正要劝锦芳留在屋里休息,不想对方动作更比她快,祈男来不及拦下,锦芳就已经跳下床来,越过她的身子,向外间走去了。

祈男身上顿时被糊得全是锦芳的眼泪鼻涕,心里亦是无可奈何。是啊,平日您老人家做惯了皇太后,得罪了上下不少人,如今一下从云端被打落下地,真正是不知怎么处了!

金香躲在床前的帷幔下,早成了泪人,整个屋子里唯有祈男,保持着高度的克制,和冷静。

可事实摆在眼前,宫里来了信,五姨娘昏得死人一样被抬回来,太太房里,平日里就算恨得心头滴血也不敢凌厉相对一句的下人们,如今却变得这样冷酷而猖狂!

她这句话还没说话,突然,停下口来。

玉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说来也怪,有几天没收到驿站传来的信了吧?”

祈缨大喜,抿嘴而笑:“那可不是中了我的话么?”

“你也知道?我夹在太太和姨娘中间,实在不太好过。”祈男的头垂得低低的,手里玩弄着一只樱桃。

一见五姨娘柳眉倒竖,星眼圆瞪,头上珠钗横七竖八地歪了好几支,祈男的心凉了半截。

玉梭跟在后头直追得气喘嘘嘘,几乎跟不上,好容易到了跟前,口中不觉抱怨道:“好亲亲的九小姐,怎么一下就走得这样快了?没得将奴婢腿也赶断了!”

祈鸾愈发眉开眼笑,刚才饭间受窘的一幕已经全然翻了过去。虽则平日她是哄人哄惯了的,似乎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可人都是这样,事到自己身上,就有些看不清楚了。

其实二太太并不是这样肤浅之人,或者说,并没有肤浅到这个地步。不过儿子嘛,母亲心头上的尖肉。一时受辱,今生不忘,却也是苏二太太的个性。

再说,太太哪里接见外人了?早起自己还被她训了一通。明明太太在房里清点给宫里的贺礼,还为此叫过五姨娘去,哪有大小厨房什么事儿?

祈鸾也笑:“嗯,是比刚才强些。”

好个精致的爱物!祈男知道,这个时待琉璃还是很珍贵的,甚至比一般的宝石还要值钱,这两盆梅花所费想必不轻。

家里再怎么样,跟外头大家堂客贵妇们打起交道来,姨娘到底还是姨娘,提不上筷子的,太太的话,才是正经。

说来也怪,老太太自打住进佛堂,吃斋念佛之后,身子果然比前硬郎了许多,因此愈发信佛信到心底,整日只知念经打坐,不肯迈步出佛堂一步。

不论怎样,自己总是不吃亏!这才是祈缨行事的一贯原则。

也难怪她会这样想,祈男从她瞟向自己的目光里也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就是这样,也怨不得别人。

六小姐是也。

听见茶点二个字,祈男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竭力保持矜持,眼里的绿光却暴露了其真实想法:“有什么吃的?”

二太太咳嗽了一声。

看见来人,苏二太太心头的气愈发涌了上来,又见对方打扮得花枝招展,尤其身上那件大红缎子遍地金通麒麟补子袄儿,更将她眼睛也刺痛了。

安梓华,1988年出生,以前三的成绩毕业于名牌大学,入职不过二三年的新人,一夜之间回到了几千年前,身体缩小了,年纪不过十二,好在智商没有掉队,给了她一份这个年龄没有的从容和睿智。

“穿是穿不得了,得先将灰洗了再熨平,总得明儿才行。”玳瑁垂头抱着衣裳,口中喃喃自语。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祈缨将这话连说两遍,这时方才慢慢回头,看向祈男。

祈男怒了。

看本姑娘做什么又不是本姑娘干的?明明是你们先挤在一处,玳瑁倒地不起,我上来看热闹,怎么这会子全堆到本姑娘身上了?

当真看我是个小孩子好欺负是不是?

祈男见众人目光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点红从耳畔起,须臾紫遍了双腮,硬将火气压下肚子里去,她淡淡地开了口:

“玉梭,你刚才也看见了,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