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齐了?两不耽误!”玉梭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捏着毛巾,轻轻替祈男将头上泡出来的细汗拭了。

金妈妈尴尬地回过头来,看看祈男,又看看躲在身边门下阴影里的桂儿,有些爱莫能助的意思了。

看这丫头现在的模样,将来少不得又是个美人!

“小姐,这回太太可出尽威风了!”玉梭低低凑近祈男道。

如今这信却好比是换了个人来写,全然二样了。

其实香炉是锦芳打翻的,她不让金香再往里头添香饼。不过当了面金香不敢直说,只得含混开口。

祈男只恨自己穿来时没带手机,少了多少联系的机会?

太太也就是在这一点上吃了亏。虽说人家现在不中用了,可到底还是抬举苏家过了近十年的好日子不是?

去年,因五姨娘执意将胖师傅要到自己院里来,齐妈妈有心护言,二人在太太面前便有些言语不合,一来二去的,便结下了梁子。

祈男明显感觉到了玉梭的目光,她心里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可值得奇怪?以前不过是用我不上,万事有人替我抵挡罢了。

“姨娘先别哭,有什么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些,大家商议着,也好思量出些法子来。”祈男明白,现在自己和五姨娘,连同这臻妙院里所有的下人,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烦。

金香尚未开口,身后太太房里的郝妈妈冷笑着抢在了头里:“这还用问?总之一家子都叫她害死了!姨娘这样晕过去倒是幸运!太太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房里多少事要打点,还得顾着外头!”

玉梭觉得奇怪,正要问何事,祈男竖起食指,示意她也啉声。

玉梭抱着大堆冬衣进来,看见后笑问:“可是小姐又要你来做千里眼了?”

月容又不吭声了,只笑而不语,半晌方道:“还是女儿好,看我坐久了,还知道扶我起来走走!若是哥儿,哪有这样细心?”

玉梭笑了,这才正色道:“九小姐,你也这样大了,虽然,虽然说不到姨娘刚才提到的那事儿,”祈男脸红了,玉梭赶紧接着说了下去:

定是跟太太那儿大干了一架!

不过是没奈何罢了!

“也难怪六妹妹对这事那么上心,”祈鸾得意洋洋地道:“其实太太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就是祁家还有个尚未婚娶的公子么?!”

田老太太有没有后悔?私下里的事谁也说不准。

分明是托词!

“二小姐,饭来了!”外头丫鬟的声音响起,祈鸾将祈男青丝绾成个小髻,最后轻轻巧巧插进发簪:“好了!”

三姨娘受宠还是近十年前的事了,看这梅花的样式,倒跟五姨娘近日包进箱笼里,欲送进京里的一盆珍珠翡翠假花有些相似。

太太面前,祈鸾也可算很得几分其欢心的。一来她母亲不生事不争宠,太太喜欢,二来祈鸾自己也很本事,几句话就能哄得太太笑上半天,且这一哄,就是连续不断的十几年,从她知人事,一直到现在即将出阁。

五姨娘从身边经过,嘴里哼了一声,一双妖艳的细眼眯缝起来,暼向祈男。五姨娘长得是且艳又媚,尤其是太太口中的一双狐狸眼,眯起来直能将男人的魂也勾走。

不过太太的话,向来也不可全信。说不定也告诉了这丫头?毕竟,宛妃的亲妹妹,太太有时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无所谓,祈男在心里耸了耸肩膀,随你怎么想,对我也是无所谓的。

其实玉梭是全然好心,只是不必。祈男心里明白,五姨娘活得才是正道,每日兴兴头头,精神抖擞,不像自己,整日只知混吃等死,不然又能怎么办?她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对这个时代。

玉梭笑了,她就知道,捧着食盘能让九小姐提起精神来。

祈男被她摸得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脖子后头的汗毛都乍出来了。比起这般亲热,祈男觉得还不如刚才被她捏一把算了。

见人已经扭到跟前,不说话也不中用,憋了半天,苏二太太方冷冷地道:“五姨娘怎么来了?老爷不是把给宛妃预备寿礼的差事派给五姨娘了么?明儿就要上路的,怎么?这会子都齐整了?!”

祈男头也不回,片刻只听见她叹了口气,便又走得端庄婀娜,如春柳拂面了。

才从净房里出来,就听见锦芳在自己的大房里吵嚷了出来:“怎么叫个人也不应?!都死绝了不成?”

金香和艳香的声音抢着传来:“姨娘要什么?”

“姨娘怎么了?!”

“昨儿不是说了,不穿这件!”锦芳尖利的嗓音刺破了清晨的宁静:“灰不溜揪,跟个老鼠似的,还嫌我不够被人笑话是怎的!”

祈男眉头一挑,催促玉梭道:“咱们看看去!”

玉梭却有些犹豫,看看日头,低低对祈男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还得梳头整妆呢!”

那边锦芳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金香从屋里捂着脸跑了出来,走到廊下,正撞见祈男和玉梭。

“姨娘又不好了?”玉梭问了一句,走上前来,拉开金香的手,随即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金香粉嫩的双腮上,各有一道月牙形的红痕。

金香挣脱出手来,重新捂住了脸,抽抽嗒嗒地不说话。

祈男知道,这必是锦芳掐的无疑了。她看看金香可怜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本来已到了自己房门口,想了想,又抬脚向前头正房走去。

可金香却忙的拦住了她:“小姐别去!”她也顾不得脸面了,双手挡在祈男向前:“姨娘不过是为了小姐要去给太太请早安,心里正不自在呢!小姐不理会,也不必去了,姨娘若见着小姐,必又变着花样不让小姐出去。现在不同以往,太太生起气来,大家没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