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千不好意思地说:“一个。”

前后桌的同学要若千请客。请客也很简单,只瓜子和糖果即可。若千省了些钱,连同妈妈给的,够应付了还有剩余。她和阿诗玛放学一块去买。但她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有好意思上午拿到班上庆贺。

到家若千的情绪马上又好了。帮忙摆饭桌,评论新闻联播,做作业。妈买了包板兰根,在她做完作业可以看电视时给她端了来。若千想起去年看《还珠格格》时喝了半杯,第二天就开始咳嗽了,后来又烧。她不要喝,妈妈说哪有一喝板兰根就感冒咳嗽的。心情郁闷,若千躺下也不像以前的辗转反侧,闭上眼尽是往日和许诺在一起的快乐生活,眼里泡着一汪泪,迷迷糊糊睡着了。

许诺又笑。

“赵雅芝。”若千崇拜白娘子,又一想邓婕漂亮,再一想似乎宋祖英和邓婕有种共同神韵。港台的美女更是数不胜数,而若千喜欢林青霞的英气。

这次居然有了重大宣布,是关于东楼楼梯口棉门帘和东草坪被烧一案。同学们暗笑学校火气重。若千没有好好听。以前升旗时,许诺,陆栎文总会和若千、苏瑗站到一横排,许诺经常在若千旁边或是后边,今天他和陆栎文在前边,她只能看他的后脑勺。她看他脚下,时下热卖的一种将军鞋,风格倒像是老头老太太穿的,不过应该是很暖和。他的是深蓝色格格布的。妈妈也买了双,是深红色的。若千想他妈妈也会让他穿这种鞋吗?他上回还穿白色有蓝纹的运动鞋,白袜子,运动裤,若千觉得他十分潇洒。她喜欢白色,也喜欢男生穿白色的,许诺好像总是很符合她的审美观点。他隐隐露了些脖子,肤色很白,不知道为什么若千看见脖子仿佛就能想起他长什么样。她想起日本人都认为女人的脖子最性感,也许吧。

“一定,一定!”他连忙说,她头也不回地飞驰而走,瞬间又十分依恋。

把语文课本翻来覆去几十遍,时间也耗尽了将近40来分钟。若千无聊之时翻出运动会项目及报名表,若有所思。想在这个时候开口,却也是无法行动。正愣着,许诺已将她的一切动作看在眼里,凑过来说:“这是什么啊?”

若千得令迅班师。班长一出马,口气严肃地像要面临战争,在教室逃懒的学生如赴前线似的跟随若千奔赴操场。下楼时轰隆隆震得楼梯摇摇欲坠。

第一天表现甚好。第二天的课可就令若千大失所望,还没进行20分钟,静悄悄的课堂就被噪声淹没了。大家全然没有了昨天学习的激情,乱得不成体统,急得她直蹦,只好把miss赵请来。若千生闷气,郝芸安慰道:“别恼了,又不怨你。”她还是沉默不语,像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老师又翩翩赶来,心疼地看着这一切。

若千也感觉是好熟悉的词。她极力去捕捉脑海里跳动的一些些电视剧名。

还有两天初二开学。初一新生还要再晚两天。若千要第012章十分难写,而且十分无聊和教条。若千直到晚上睡觉前才写完,就写了一张半,全是在讲大道理。她无聊透顶,合上作业睡觉了。

“还记得上册书上讲税收那节时,有幅漫画,一个大人拿一手机教训他儿子。”若千说。

她没有勇气从前门进去,她怕自己看见早已到来的许诺,一时激动而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和心跳,便刻意从后门进去。可不成想一站到门口现许诺竟在这里!他坐在桌子上,旁边是杨国。头顶吊扇呼呼地吹,许诺还是那件白衬衫,依旧挽着袖子。他们看见她来了,她却不敢看许诺。她从他身边走过,假装从容和平静,心却要跳出来。她确信自己脸红了。仓皇逃到座位上,又在想他怎么在那儿坐着?为了吹电扇?他俩在说什么?杨国竟私闯本班教室,在平时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会儿她也没有吭声。

“你也感动了?”若千逗他。

人群中有人笑。

老师真不愧是老师,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学生,当然也包括形形色色的心理,何况他们还学过心理学,便又说:“可能有的同学觉得以前考过了,现在就不考了。我觉得这不大可能。因为历年考试大纲都先正中声明的是要抓课本,抓基础,懂吗?”

若千眼珠都直了,盯着书,密切关注情节变化,仿佛极费力地从书中拔出眼睛来,笑了笑:“还好。”

“对对对,我爸说二战时德队就在潜艇上装这个打败敌人的。”

“玩了,看电视了?”老师顿一下,“光看《还珠格格》了?”

“把作业本拿走吧。若千上学期成绩下降了,这回得努力啊,眨眼就中考了。”她抱着作业出来,路上碰见政治老师,老师让她通知苏瑗过去取批好的作业。

若千委屈的泪在眼里打转。若千不明白曾经那么一个温和幽默的人怎么变得这样冷酷无情。若千抑住满腔的气愤,收拾东西走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泪,她又离开了教室。

等气消得差不多,泪不再酝酿时,她回来了。若千承认自己打不过尧玉,磁带抢不着听,题也甭想问。她败了。

后面的男生带着时下正火的《四轮学习方略》。同桌从他那里借来看,若千听了电视上的广告,对这个颇有兴趣,就是买不起。今日幸得一见,或许能看出些名堂。她们边看边讨论。许诺的眼神相当不错,瞧见这一切,只说了一句让人更生气的话:“看那个干吗,说得好听,其实没用!”

若千在心里骂道:“你懂个屁!”余光却现他在没人理的情况下还在朝这边望。他说他的,不理他。

放学时许诺收拾东西,像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似的,说:“若千,这还有一盘呢,我不听你听吧。”好像牺牲自己利益成全别人似的。若千心里哼了一声,想,我要你来求我。

若千抬头看他,他却是往常一样嘻嘻地笑,她假装不认识一样地看着他,没有理他。

“给你这个吧。”他说。若千感觉像是把他的爱平均无私地分开,现在又给了她一半似的。

若千本想冲他大喊一顿的,可还是压抑住了。如果喊了,就真得代表自己一直在吃他的醋。没有作声是表示对他的磁带不感兴趣。

许诺把磁带放若千桌上,很温柔的一个动作。可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本来准备要生一辈子的气,这样就软化了。若千接受了。

晚上若千做作业,小声开着录音机,唱的是《还珠格格》1和2的经典全记录。若千又听《你是风儿我是沙》。可是正当深深投入时,听见脚步声,她赶紧关掉。可是爸爸仍然看见了。他把磁带拿出来。若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翼翼呼吸鼻边的空气。

“你都初三了,我看你现在追求浪漫,你以后——”

他没有再往下说。若千心虚地直想哭。她想爸爸要是现在问他是不是和哪个男生怎么怎么了,她准会抑制不住眼泪说出来的。她十分害怕,害怕听见说什么“追求浪漫”等等的字眼。可她现在不就是生活在一个浪漫与虚幻的世界里吗?

爸爸出去了,若千不敢再听了。她的忧伤全部转嫁到许诺身上,写道;“这是我的心情,一份渴望又绝望的心。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好自在,好快乐,好幸福,好感动。在失落时又会觉得我身边的他是多么虚伪多么令我失望和心痛。他总是以行动伤人,也许是我没心眼儿,我懂他似乎很花心,可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思想。他的眼真得好迷人,他的唇真得好诱人,他的举动和声音都给我以抚慰,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十分羡慕歌里唱的那样‘传说里有你有我,我们在阳光海岸生活’,唉。”

这盘磁带竟有一与此心境极为相似的歌,人在失意时就会本能地找一些类似的东西来支撑。若千忙抄在下边:

以为爱变了承诺已不可靠望着你紧蹙的眉尖心寸寸往下掉我知道爱不该有配角像闪烁样中有依靠看不到我的心在燃烧想着你的泪你的笑想忘记却又做不到爱愈来愈薄说再见太早情难了以为你只对我好以为你只对我一人笑我却不知道你的眼中还有影子早绕以为你只多我好以为你只对我一人笑却感觉不到真心有多少梦醒了我想这样也好爱若是空心的拥抱我情愿连祝福也不要

抄完心也沉到了太平洋的最底层,真正的伤心太平洋。

可偏偏矛盾总有化解的时候。

喜迎澳门回归,班里又要出一期新板报。放学后若千指挥相关人员为板报辛劳奔走。若千坐在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眼望黑板,脑子里勾画一幅幅设计方案。杨国坐在最后一排等做值日的许诺和陆栎文。

杨国问若千:“你干吗呢?”

“画板报呗。”若千对他很客气。

“班长什么都得管。”若千冲他笑笑,很淑女。若千一直以为他也和那两人一样,不管对谁都乱开玩笑,没有正经。他的话让她觉得他好像久居官位,有深刻理解似的,又像是个大哥哥。

“你说画个澳门区徽怎么样啊?”若千笑着问他。

“有关的就可以吧。”若千也没有回头,像是在等着更确切有用的话。

“不过”,若千听见他的话扭过头来,说:“不过怎么啦?“

“这么大的事,别在中间弄这小字小图的,小家子气。”

若千看见他托着下巴,瞅着黑板。她觉得有道理。一会儿便亲自上去把刚画好的擦了,又和负责绘画的商量来两个飞扬着的大灯笼,垂下飘带,上面再写些庆祝语,有了灵感,吉祥话也跟着到了,“世纪之交,百年庆典”。

“哟,杨哥,聊什么呢?”陆栎文过来拍他道。若千回头见他俩过来了,许诺在旁站着,仿佛对若千和杨国的谈话也很感兴趣,眼里闪着光。若千回过头去不理他。

负责绘画的人忙着去画正面图,黑板一边闲着一大块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