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一早出来买菜的饭庄伙计突然怔住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挤到人群里边又仔细看了看,十分讶异地说:“盛师傅?你怎么在这儿啊?老板正找您哪。”盛彬眼神呆滞头凌乱,一副痴傻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听见旁边有人跟自己说话。看着盛彬饭庄伙计心里啄磨:“看这长样是盛师傅一点没错啊,可这隔了一夜,盛师傅咋变成这样呢?”

刚摸进厨房的盛彬也听到有人朝厨房走过来,摘掉了罩在脸上的黑巾,沉着声音说道:“师姐,既然你已猜到我今夜会来,为何白天不直接把东西拿出来?”

转念,宝娘擦掉眼泪说道:“亡夫的书都是要给他烧掉的,人都不在了,还留着那些书干嘛呢?他平时喜欢看,就烧给他到那辺去看吧,免得他缺了这些书总是觉着无所适从。”

盛彬一进门,先跪在何庸灵位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向宝娘拱手施礼,劝慰道:“师姐切莫过于伤心,师兄既已去世,师姐更当保重才是。”

沈忠说:“这钢和铁不一样,人都说钢是宁折不弯的东西,一块看似完好的钢板突然碎裂,除非它之前就已经伤痕累累,伤在内里,外表看不出来,之后再经过外界力道或者温度极度变化的刺激,内里之伤外溢,它才会突然碎裂。”

有位评委走到大师兄跟前挑起一根豆腐丝,这根线一样又韧又细的豆腐丝顺顺当当地穿过了针眼。可这位评委却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可惜了这精湛的手艺,却输在了刀上!”

朝阳夕去浮愁云。

又一位贵妇躺在了锦花雕漆的香木床上,那长长的抹了头油的丝粘成几缕盘在了平滑光亮的床边。床头坐着位二十初头的清秀女子,美目高鼻,面容沉静,如脂的手指随着琴弦的律动在贵妇脸部轻柔地滑动着。

一场厨艺比赛让盛彬远近闻名尽人皆知,如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流落街头,很多认得他的人看见都惋惜地摇头叹惜,有的拿衣服给他,有的拿吃的给他,他就这样终日不知自己是谁地活着,连曾经引以为傲的一手好厨艺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事情很快传到宝娘那里。她来到大街上偷偷观察盛彬好几天,她确定,盛彬的脑子是真的坏了,和以前那个盛彬完全就是两个人,饿了拣别人扔的剩菜,困了往别人门檐下一窝,遇上瞅他不顺眼的踢他两脚,他就抱着头缩到一边儿去。

宝娘的心里很难受,毕竟那是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纵然有再多的不对,看着他过着这种食不饱腹,衣不暖体,无家无业无人管的流浪乞食生活,心里比谁都酸,她心想:“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流浪下去,得给他安顿个地方。”

城外龙王庙里有一个老头儿,平时打扫那儿的神像,整理那的供品,就他一个人没人照应,不如就让师弟去那破庙里安身,和那老人也好有个伴儿。宝娘想到这儿,马上起身前去龙王庙,跟那位看庙的老人说完,老人答应了,说:“来这里也好。”

盛彬被宝娘送到龙王庙以后就跟看庙老人一起生活,打扫神像整理供品,有时还有进庙祈福的人额外赏给他们的银钱,生活算是无忧。

对盛彬来说,忘掉过去,忘掉自己,也许是件好事。

宝娘准备换个地方生活,她先后找了几个买主,选个出价高的把房子卖了,到城西买个宅院开起了小饭管。宝娘一直跟着丈夫学习厨艺,手艺精湛却一直没有用武地。

第一天开张,宝娘一大早去街上买菜,一个白衣女子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股淡淡的奇香,宝娘觉得这香味儿好象在哪里闻到过。她马上想起自己被救那天屋子里弥散的香气,回头再去找那白衣女子,还哪里找得着。宝娘摇头叹口气,心想:“要是该着有缘,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