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过警戒线,担架已经被迅抬起,送入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里,人群闪出一条通道,车子飞驰而去。

“九女一男,女的全是实习๤空姐。”

大队长:“于晓梅的事情叫他太难堪了。她大伯是军区长,还有个哥哥在省中ณ队,她的话分明是知道他受的是什么处分,不解释清楚,万一她说林知兵有男女关系问题,那小林就没法在这儿当教员了。”

他点点头,想了想,对我扬扬手,转身又拧开了水龙头,哗拉拉继续冲起头来。

只可惜林教官短暂的教学生涯,在一次训练中,被于晓梅毁于一旦。

以后我一直觉得,我和林知兵的缘份,就来自这最初的一个印象,在我们战友里,我是第一个看见他的,虽然他留给我的只是模糊的背影和侧影,还有那青白色的黎明天际,那冬日清晨里淡淡的一缕缕呵气……

负责谈判的警官看来是刚刚赶到,单枪匹马跃身到玻璃门前,先四肢张开来个亮相,示意自己没有什么武器,又举ะ起喇叭另起炉灶地开始攻心。两ä个亡命徒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他们全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他们只知道一个ฐ不慎就得当场殒命。他们做梦也不会注意到,在身后这些抱头蹲身的人质中,有一个全身绷紧到坚硬的我。为绑匪那把五四手枪的枪口只在男人们的头上徘徊,那个幼童是他们的最大王牌。后来得知,这小孩的父亲是本市地税局长。

大家互相介绍一番落座,我才听到悠扬的钢琴曲在耳边舒缓地流淌,两位男士很会选地方,这一处角落幽深,除了白衣侍者轻手轻脚来了几趟外,再没人来打扰我们。而我坐的位置,更是除了这两ä个男士和墙上的小风景画,什么เ也看不见。

我忽地抬起头。

周明烈已经他踱到เ房间的一侧,自顾自地说:“知兵生前郑重地对我说过,你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他想和你展恋爱关系。只可惜你那时还是一个新兵,他又正被所谓作风问题缠绕,于晓梅的事情刚ธ刚ธ结束,我真的不想他再在大队里公开谈恋爱。我就和他商量说,能不能等一等,等你提干或复员,或者他的处分有转机,你们再正式交往不迟。没想到,他那样快就牺牲了。”

我都听傻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牺牲第二天,我到省城,注意到你非常憔悴,还在医院晕过一次。医生说是你是劳累็过度导致的虚脱。我当时吓坏了,生怕你会伤心过度,在告别仪式上再当众失态,所以一狠心把你调回来。你知道,我这人做事简单,我生怕知兵牺牲后,还有人用他的作风问题做文章。现在看,真的是对不起你,对不起知兵!”周明烈叹息道。

“大队长!”我已经哭了出来。

“再后来,林知兵的处分也๣撤销了,是因为那ว个日本女孩到北京澄清了非礼事件,原来她也不知情,完全是他父亲一意孤行,存心诽谤,可惜林知兵带着那么多遗憾走了,再也看不到这平反的一天了。”

我除了哭,什么เ也๣不会做,不会说了。

周明烈递给我毛巾,拍着我的肩膀:“小施,对不起。我在你和知兵和这份感情中间设置了障碍,让你们始终没能ม把话说开,我也不知如何补偿,只能为你争取了这个上学的机会,再把他挚爱的这些东西交由给你保管,知兵没有亲人,他把部队当家,把我们这些战友看成亲人,我想,我今天做的,也๣是他的愿望。”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明烈道:“在你们那一拨兵里,你是最有前途的,希望你学业有成,成为一名优秀的特警。还有,如果有天你不方便保管,把这个箱子再交还给我好了。”

我已经走不出去了,在他的房间哭了很长时间。

周明烈大队长走后不久,父亲在和病魔搏斗了一年后终于辞世,强烈的痛苦和深深的遗憾,同时在我心里压抑着,我既不能ม让悲伤的妈妈再来分担女儿的愁苦,也不能ม将心事说给战友,其时已接近崩溃。我的心态怎么也๣调整不过来,就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又回到了一线。

我几乎ๆ记不太清楚,在军营最后的四年是如何过来的了。只记得我在战友中口碑坏到了极点,我原来就不爱讲话,那时就变成没话,情绪却极其冲动,一点点小事都可能翻脸。每次执行任务我都全情投入,异常拼命,为了冲在前边,我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人人觉得我是为了名誉在搏取风头。伴之而来的是我不停地受伤、住院,而这其间,到底什么เ时候提干、立了多少次功,受了什么奖,我统统都不记得了。

我只在乎那只箱子。

有一天,于晓梅和程垦表情严肃地来到เ我房间,她们拿出一样东西,是我刚刚得到的一枚军功章,她们告诉我,这是清洁工从垃圾箱里拾到的,我竟然把奖章扔在了垃圾箱中!

她们指责我,两张嘴๨一齐动,我一言不;她们批评我,言辞激烈,我一脸漠然。再后来,她们也觉出我的异常,坐下来开导我,她们整整陪了我一下午,到了晚上,我开始流泪,我们都没去吃饭,晓梅买຀了些啤酒。我终于说出了隐藏心底的痛苦,我说,在我的潜意识里,就是希望我会有一天,在战斗中死去,那样,我就可以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