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办公区的值班室里，酒肉过后，蛋白质充足便带来困意，关灯躺下，只觉得枕头奇怪的软和，枕下去，却听见一声低吟：“我难受死了！”，我只当是酒喝的上了头的错觉，便只管睡，声音继续着：“我真的很难过，求你救救我！”，我有点担心了：“老吴，是你吗？是不是喝的不对劲儿心脏难受？你等着，我这就出来！”，我准备开灯出去，如果是老吴喝酒出了事，我必须负责。本来觉得老吴孤身一人在外打工挺可怜的，便买了酒菜和他坐坐，老吴很是得意：“难得你能看得起我这孤老头儿！”，我不同意他的说法：“这年月，谁看不起谁？有钱的，看不起有权的，他们觉得有权太累；有权的，又看不起有钱的，他们觉得有钱更累。只有平头百姓看得起自己，吃喝自由，不高不矮，良心安生。”，老吴便频频๗点头：“没想到你是这么เ个实在人。”，可现在，正是我这实在人可能要为ฦ自己的实在负责任，但我细听不像是老吴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太难受声音变调了吧？我去开灯，声音阻止我：“求你别ี开灯，要不我就没救了！”，我生平很讨厌别人说求字，谁不给谁帮点忙呢？我开始判断：“你不是老吴，你该不是贼吧？偷了什么เ放下，和我去自，派出所的人不会难为你的，我和他们关系不错。”，声音开始自我介绍：“十几年不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也难怪，你那ว么恨我，提都不想提我。”，我仿佛从记忆库里调出了他的声音信号：“你是我过去的老上司吧？我们早已๐互不往来多年，你这时找我干什么？再说，我这个人从不真正恨人，当天的事当天过，十几年了，我早把你忘了。”，我猜自己大概是在梦中吧，随便怎么说，哪怕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我现在也会和他说实话：“你不来找我，我真的是把你彻底忘干净了，我这人是不记仇的，恨人是件很累็的事，我没你那么多小心眼儿！”，他的确很惭愧：“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纠正着：“那个度字念夺，你还是爱装ณ腔作势。”，他叹息道：“要是我当初ม不那么害你，你也许现在早在我之ใ上了。”，我非常鄙视他的说法：“你以为自己很高吗？你以为权利能评定你的真实地位吗？你在员工眼里实际上是精神垃圾！”，我当年的愤怒渐渐被他找了回来：“你不是扬言让我出了总公司活不过三年吗？我以为你要找人暗杀我，可我觉得你没那个胆量，你的权利和你用权利贪污来的钱让你胆小如鼠！要知道，人的主观意志决定不了事物的未来，更何况是别ี人的生命，不可能掌握在你手中，即使你当时敢杀我，那你也得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他的声音瑟瑟抖：“难怪你是唱着离开机关的，原来你早就猜透了我的心。”，我的鄙视到了极点：“你的行为体现着你的肤浅，你造假文凭爱慕虚荣，结果招来众人耻笑；你花6๔万元到局里买官无人不知，如果不是碰上和你一样的贪官接受你的贿赂，你现在连作贪官的资格都没有。”，他承认：“这正是我当时整你的原因。”，我冷笑道：“你以为是我告的你？你错了！我不止一次地提示你要收敛，要善待员工，可你却偏要和我记仇，现在我才知道你因为什么报复我。实话告诉你，是你的姘头告的你，你答应给她一套房子，但后来却没有兑现；她以和局里那位杂种睡觉为ฦ代价帮你递钱买官，等着你把她从副科长位置上提为副经理，可你连正科长的位子都不给她坐，她不告你谁告你？”，他似乎ๆ真的不知道：“这不可能ม！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不以为然：“当你派我到基层做检查组长时，你以为ฦ她会替你监视我？她在车上对整个检查小组成员兜你的老底！司机小张为什么เ不接受你的提拔，而是主动要求到基层去干后勤？他怕你日后怀疑ທ他，因为你疑心太重、报复心太强无人不知。”，他暂时无话可说了，我认为自己้这是在梦里，所以感到เ厌烦：“我要休息，请你从我的梦中出去，我们仍旧互不来往！”，他又开始央求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我感到เ不可思议：“奇怪了，我与你有何相干？你过足了官瘾，贪足了钱财，你有什么办不到เ的？”，他告诉我：“我就要死了，只有你能救我。”，我感到เ可笑：“人之生死，自然之事；先来者晚走，后来者早去，岂是人自己能决定的？我又不是上帝！”，他坚持自己的哀求：“只有得到你的饶恕，我才能活。”，我感到愤慨：“我说过我不记仇，你死和我有什么相干？把你从我记忆中彻底删除，是我生存的本能，世上像你这样的人渣多了，我恐怕救不过来，我的生命也是未知的，但我从不怕死！”，他被我的话说懵了：“但我只有来求你。”，我拒绝着：“你知道你说错了话，只有上帝才能饶恕人，你让我饶恕你，可谁来饶恕我？我活着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你求生的欲望只是为ฦ守卫你那ว些没有生命的纸张——钱。”，他被我的话噎住了。我感到เ无法忍受：“我连梦都要被你打搅，真是岂有此理！”，我摸黑起身出了办公室，往那ว片开阔的公司厂房走去。
我终于找到了螺旋楼梯，我在盘旋๙向上走，可心却不断ษ在往下沉。如果这里是所谓冥间医院，我是否也要在这里看看自己有什么病？至少，这里漂浮着无数无法医治的死灵魂。
我们从医院出来，在寂静的深夜中ณ边谈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