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雯更是要来，让她感兴趣的不是节目，不是小礼品，不是妇女主任的长篇报告，不是哪些妇女同志受表彰，而是那家影剧院本身。她若不来，她就不会知道那家高档次的影剧院里边长啥模样。很多年都没有看过电影了。往前追溯，最后一次的电影记忆来自学校的露天影场。周围的人似乎也不都看电影。不知道那些火热大片的票房收入都是些什么人在支撑？借着妇女节，到影剧ຕ院免费一游，在影剧院的软椅上舒舒服服地“歪”上一阵，岂不是一种享受？反正那里灯光幽暗，没人会注意你的坐姿ู，又都是妇女同志，谁看谁？那椅子比办公室的椅子终是舒服得多了。
“差不多吧。”
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能真正地过一个“情人”的节。
“是挺好！”蒋小雯勉强地看了两眼。
“不用了，孩子，妈妈不想吃。”
钱包里有几张百元整钞，一沓面额不等的零钞，几枚硬币，一张身份证，几张名片。蒋小雯搜寻着。在钱包的内夹层，有两张折叠在一起的粉色的纸片。她一眼便认定那是某某购物中心的购物小票。她屏住呼吸，把那两张纸片展开来，那ว上面的内容毫不客气地应验了蒋小雯心底最坏的猜测。
“老婆，你早起来了？”李国栋讪讪地问。他故意把“老婆”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平常李国栋回家晚，那是相对下班时间而言。比如说单位六点下班，李国栋通常都在八点钟็回来。晚饭做好了，总是蒋小雯和儿子先吃，李国栋回来以后再吃，或者说他回来的时候通常都吃过饭了。他回不回家吃饭，一般都不跟蒋小雯打招呼，好像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外头吃饭似的。
蒋小雯一边感叹，一边挑了菜放在秤盘里，心想人要是像猪一样，什么เ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地活着就一定很幸福了。人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有烦恼？不就是因为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头脑แ还有思想？要是没有头脑没有思想，不就简单快乐了？可不能为了简单快乐，下辈子就生成一头猪呀？猪到最后也摆脱不了送向屠宰场的命运，也很悲壮。
李国栋当时颇不服气，认为柳婷那样的眼睛里有水，就知道朝上看，朝钱看，浮ด浅的很，对他李国栋根本就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的一种歧视。
李国栋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ว就是太致力于“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ฐ单一的前提了。因为太致力于这个单一的却又不是必然的前提，一些更为必然的前提就被他忽略掉了。这是导致他至今还混不出个名堂来的重要原因。
当然，先前的不喜欢归不喜欢，自从女儿铁了心地嫁给李国栋，蒋小雯的母亲便再也没有在女儿的面前说过李国栋一个“不”字。她隐隐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这一份婚姻其实也不是百分百地满意，只是心底的那ว丝无奈不愿意流露出来而已。这样的话，她就更不能增加女儿的负面情绪了。既然结了婚，成了一家人，蒋小雯的父母也就爱屋及乌，拿李国栋不当外人，像儿子一样待着了。
“自己的手机呢？看自己้的！”
蒋小雯安静地躺着，虽然头皮麻，脑袋胀，但她依然安静地躺着。
“嗯。”蒋小雯几乎ๆ是把刚才的反应重新复制了一遍。
李国栋去门口刷皮鞋。
蒋小雯站在柜子跟前，却找不出一件可以换的令她满意的衣服。外套没什么可换的，总共就那ว么几件，都半新不旧ງ，灰不溜秋。毛衣倒是刚买一件，跟小白一起去买的那ว件，打折的，洗过一次，有点脱色，但比比也就数它新了，就换上。镜子里照照，并不满意，但也别ี无选择。倒是毛衣鸡心领的样式，让她脖子上的玫瑰项链突显出来，算是一个亮点。
去卫生间洗把脸，镜子里看看，眼角和额头现出一条条细纹。女人，总也逃不了这一天，变老，变丑，变得自己都不想看自己。搽了油，找出来久ื弃不用的眉笔、唇膏，还算耐心细致地描眉。描一次，不满意，纸巾蘸水擦掉；再描，再擦；最终也没有满意，不过可以凑合了。描眉实在是一项技术活儿。平常不练，应急的时候难免有点勉强。唇膏还好，涂涂ิ了事。涂完看管壁上的日期，下个月到เ期。多会儿买的，早就忘却，只是买来后很少用。没有用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用的心情。
收拾妥当，一起下楼。一前一后走出小区院门。期间遇到เ两三个邻居，寒暄地打打招呼，蒋小雯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之后就平静如水，像夏日午后晒得蔫的湖面。
李国栋拦了出租车，自管自上了前排。蒋小雯拉开后车门钻进去，不一言。跟司机师傅也懒得开口。
李国栋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蒋小雯平淡反应的影响。他一上车就跟司机师傅聊天，不聊别的，就聊车。这可是司机师傅的长项ำ。
他们聊高档车，好几百万的，那些名字都是蒋小雯听也没有听过的，或者说听过也根本记不住的。聊低档车，满大街跑着的，三五万的，尤其是那ว种前边两只眼像青蛙、后边两ä只眼像猫头鹰的。聊合资车，各个ฐ牌子的，美系的、德系的、日系的、韩系的。美系、德系的皮实、耐用、经折腾，但油耗高；日系、韩系的经济、省油，但不经折腾。聊国产车，老牌的红旗、长安，新贵的奇瑞、吉利。聊公车，大官坐的，小官坐的；聊私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