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眼所见的事实让人们无法自欺欺人，皇城里那犹如惊天重雷般的爆炸，还有那通天的烈火，都彻底焚尽了人们心目中的最后一丝幻想。皇帝已经自尽谢国的事犹如卷残云的风，迅在流民中席卷而过，对于这样的君王，人们在悲壮的同时，更多的是茫然和绝望。一个国家，国都没了，君王没了，不就是亡国了么？即便有平王临阵即位的消เ息，但这对于人们崩溃消เ沉的心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在这样的时候，时间都停滞了，或者是消เ失了，也不知过了几个ฐ时辰，不见任何人来，她终于支撑不出，不知什么时候缓缓合上眼陷入沉睡。之ใ后的时间，她浑浑噩噩，时而入睡时而从噩梦中惊醒，在这个寂静的地牢，所有情绪得不到泄，只能闷在内心，酵，沉闷，最终变成泥泞之海将自己淹没。
含章感觉自己身上紧紧ู绑着绳子，便轻轻动了动手，原来被反绑在身后，她现在被五花大绑丢在某个墙角。潮湿霉的气息弥散鼻端，眼前一片昏暗，只能察觉微弱的光，这里应该是在地下，一个ฐ狭小的空间，地窖或者地牢。
“原来是讲的君臣之道。”含章淡然回应，又道，“还有孟子的一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ท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也是相同的意思了？”她幼年虽然倔强不好学习，却因薛侯爷主ว张女子不能ม无才，她也被抓着填鸭式背了几本《论语》《孟子》之类的书，只不过内容断ษ断续续没有背全，又不求甚解，背过就被丢到เ了脑后。只因小时候背的东西在记忆里留แ下的烙印颇深，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记得一小部分，待到回忆起来，才现字字惊心。
他连叫了好几声，含章才回过神来，她慢慢转过僵硬的脖ๆ子往声音来处看去，只是眼神恍恍惚惚，总不能聚焦，好一会才把眼前的车和人看清，许久ื不见的薛崇礼挑开车帘ຈ，正皱着眉头看她。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很像，沈含章。这几十年我孤身一人，夜不能ม寐，被仇恨和痛苦折磨，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来了一个ฐ和我一样的人，也上得战场，也杀得敌人，却天真得近乎愚蠢，我几乎迫不及待想看你的结局了。看你在深渊里挣扎，却现四处可以攀援的藤蔓都是荆棘，即便认同爬到一半还是会被刺得受不了摔回深渊里，这样的滋味会折磨你，让你对一切事都心生恐惧，让你对所有人都怀有仇恨，让你痛不欲生，你会成为第二个我，执着于仇恨，满心只有怨气，对着这不平的世间狠狠泄出来，直到เ你毁掉这个ฐ世界，或者自己毁掉自己。”李明则以近乎耳语般催眠的声调说着，她越说越开心，癫狂地仰天大笑几声，又盯着含章眼睛道，“你现在还能相信谁？傅老侯爷？赵昱？还是程熙？”
苦苦追寻许久ื的东西，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含章听得手脚凉，止不住地颤抖，李明则却云淡风轻，丝毫不惊，只带了十分的厌恶续道：“我家和那东狄汗一家也是战场上的老对手，一向是恨不得杀之ใ后快的，如今有求于对方แ，他知道我最恨以妾自称，故意每次都要我低一头。”说着，嫌恶地将那残纸团成一团，随手扔在含章脚下。
一路上兵士们见了含章都点头问好，眼中满是钦佩之情，但却多多少少带了些敬畏，不大敢上前亲近，方才一场恶战，沈质的名声更响，但死在她手下的狄人各个残肢断颈่，肚肠满地，死无全尸，那样惨状叫人看了不寒而栗，所以纵是己方แ人见了她也不免心生寒意。
人惯用狄语，间或夹杂些许西北土话，却从来不会说盛朝官话，此时喊叫起来怪腔怪调，但咬字却清晰，显然，这话是战前专门教授妥当，特地等这个ฐ时候拿来扰乱守城战士的军心。含章不由大急，此时若再军心不稳，只怕就要兵败如山，再难守住。
这座定阳门位于都城西南角，城外多山丘道路崎岖不平，难以展开攻势，不比正南的宣武门及正东东安门四面开阔、适宜进攻，所以战前商议总共只分配了不足一万人守此门，城中ณ主力都集中ณ在宣武门及东安门处防守，连英王、平王二人也分别在此二门督战。
含章狠狠咬住了唇，原来，原来竟是同一件事，同一些人，害了大哥，损了二哥，现在连祖父也被连累，至今都无消息。她心中一阵气苦，只觉心血沸腾，眼中ณ一片血红，恨不得下一刻便将那些人食肉饮血，偏偏无处泄。便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定语气，不让自己言语中ณ萧杀之气外露：“那，主谋是谁？”
出了王府，含章一路沉默地走着，小六一步不敢走远，紧随在她身后。边关毫无消息，对祖父和边关将士的担忧让含章心内备受煎熬，恨不得立刻๑插上翅膀飞到边城。
唯一的难平之事，只有母亲沈灵霞的那ว封遗，含章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知祖父，怕他伤心难过。
见小六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拿了盆去屋檐下取炭，含章思绪微动，便从枕头下摸出那片干枯的穿心莲，开了箱子，打开包袱，把叶子和那ว夔纹鼓收在一起，之后抚平了痕迹，回了床上睡下，只从腰间摸了明月塞回枕下。
为君？君王之威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位高者如祖父也只能如履薄冰，正面对敌要殚精竭虑，背面对君亦要战战兢兢，位低者如卢愚山及众军士，不过是命如草芥。
对方没有起疑心，含章将手在小六胳膊拍了两下，浅笑道：“他从小就是我的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