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沈立松作为兄妹四人的头领,从他十五岁起就设定了一个规矩,每回家中ณ请客,小辈们照例要在饭后单独凑一凑,讨论一些孩子们的话题,后来孩子们渐渐成家立业,小客厅里多了伶人和电影演员的影子,而兄弟们的保留节目也变得不可说,无可说起来。

莫青荷没注意,他放弃了食物,此时专心应战,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头,刚刚被沈培楠碰了一碰,他一偏头,正看见沈培楠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大有“干得漂亮”的夸赞意味。

莫青荷自诩见过世面,看到这座王府花园似的府邸还是忍不住闭了一会儿气,问沈培楠:“你真的住这儿?”

心里存着事,睡也睡不沉,莫青荷被沈培楠搂在怀里,全身像捆着道绳子似的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的出了一身热汗,睡梦里忽然打了个ฐ激灵,就醒了。

持着新缴获的手电,莫青荷沿日本兵巡逻的路线贴墙往前๩挪动,他在紧张之ใ中不忘四下打量,只见这儿虽然破败,依然于细节处保留着原先奢华的影子,四壁皆贴黑色印花漆纸,墙上挂着木相框油画,不远处一只曲线型木架子,顶端摆一盆兰花,已经彻底枯萎了。

他完全忘记了即便真的照ั顾莫青荷,不让他扛箱子,也不用亲自上阵这一茬,笑嘻嘻๵的转头要莫青荷肯定自己的言论,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他还真把这小唱戏的当自己的兵了,他这种小娘们似的东西,这时候还不逮着机会反咬一口?

两人交谈甚笃,杭云央却一会玩弄扣眼,一会摆弄戒指,实在无聊的发慌,终于忍不住使劲拍了一把陈宗义的手背,责备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明明说好陪我来见师๲哥,又一会儿美国一会儿日本的,我师๲哥懂道理,不像你只知道往钱眼里钻,要是再连累็我惹恼了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五仍把沈培楠看做日本人的走狗,得意道:“早他娘๤的死啦!”

那张小纸条灼烧的更厉害了,几乎要把胸ถ口的皮肤烙出黑印,莫青荷怀揣强烈的负罪感和成就感,他简直不知道该为ฦ这句话庆幸,还是为沈培楠的所托非人感到悲伤,只好咬着牙,使劲点了点头。

他的腰上别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钥匙,凭着这些,他自信完全有把握取得双方แ会面的时间,地点等资料é。

“小莫,你学着听话一些,别ี总是给我找麻烦,我也多疼疼你。”

沈培楠赶紧把烟抢了过来,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用最不客气的语言加以嘲讽,但此刻๑他几乎忘了莫青荷是他养的小戏子,便忙不迭的忍着笑拍他的后背。

园子里树多花少,一片油嫩嫩的葱绿,老刘把家里所有木头凳子搬了出来,摆成一片晾衣裳的架子,先铺一层白绢布,再垫一层日本进口的香粉纸,这才把一件件袄裙,斗篷,霞帕,云肩和鱼鳞甲铺陈开来。

还没等他答话,门口又响起敲门声,老刘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师座,青荷还好着吧?”

他不怕沈培楠看不起,沈培楠再轻贱他,他也๣能好脾气的弯着眉眼叫将军,莫柳初ม不行,莫柳初是住在他心里最干净的角落的人,青荷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肘弯里,他觉得阳光太亮了,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房门大开着,但老刘还是轻轻敲了敲,沈培楠抬起头,与门口的莫青荷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诧异。

对话越来越近,又是一串纷乱的脚步,卧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周汝白夫妇是新派人,见惯了交际场上党内高官捧坤伶养情妇,只含笑由着他们亲热,餐桌旁้的莫青荷却看傻了眼,手里握着一瓶法兰西葡萄酒,气得全身发抖。

“将军想听哪一折子?”

台下两个纨绔子弟边听戏边磕着瓜子说闲话,噗噗的把壳往地上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