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守卫听见屋里的打斗声，又怕再被藤原骂出来，在门口急的团团转。
沈培楠把他拽到身侧，对待得力下属一般搂着莫青荷的肩膀，同样低声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要懂事，别ี辜负我。”
正值七月中旬ຒ，夕阳缓缓落下，将颐和园的昆明湖面镀上一层金黄，莫青荷穿一身白竹布长衫，与他新结识的朋友，也即新า的上线，文学院的李沫生一人夹一本文学史，并肩站在湖边的柳树荫里，晚风翻起细细荷浪，喜鹊的啁啾掩盖了他们低低的讨论声。
沈培楠用手指轻轻抚摸相片中少年的脸，又默默的收起来，放进口袋里，淡淡道：“不要多想，你不像他，他听话，懂事，不犟，从来没跟我吵过嘴，不过昆腔没你唱的好，差远了。”
莫青荷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地凝视花砖的缝隙，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如两片合欢叶子垂下来，就在沈培楠想要转身时，青荷突然开了口：“给我一根烟。”
下人养久了，都与主ว子形成一样的作息习惯，洋楼里的人醒的格外早，还不到早晨七点，沈培楠已经军装笔挺的出了门。莫青荷换了一身雪白水衣，对着妆镜勾脸贴片子，房里两只大樟木箱子敞着口，堆的都是戏衣头脸，放久ื了出了樟脑味，要趁着阳光好拿到园子里晾晒一番๘。
“以我的名义在马路上挨了一顿打，回来还说打得对，这不是骂我是汉奸是什么เ？”沈培楠控制着语气，拽了拽莫青荷的胳膊，“起来起来，光着脚๐呢，仔细闹肚子。”
门闩拉开的一瞬间，灰暗的屋子被门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充满了，一地碎瓷片锋利清亮，莫青荷颓然的陷在太师椅里，看着莫柳初越来越远的背影，肩膀宽宽的，人薄薄的，挺拔的像一柄剑，刷的一下把他割了个心神俱裂。
莫青荷坐着吉普车，扒着车窗往外瞧，窗外是穿长袍的路人，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拉洋片和演猴戏的摊子，久违的老北京味儿让他兴奋不已๐，然而也不由忐忑，他害怕沈培楠模棱两可的态度，担心组织对他错传情报的处罚，更不知道沈培楠让他见的人是谁。
“您自己的人，出点什么事还不是您自个儿心疼……”
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了，接着大门啪嗒一开，卷进一阵混着脂粉和桃花香气的风。
“最后一曲。”沈培楠道，“你昆腔的底子不错，来段千金记吧。”
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是成百上千人的命。
莫青荷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心里唯一的一点希望也寂灭了，在心里回应道你一遍遍提醒绝不会与我谈感情，让我不要爱上你，偏又对我好，难道当我的心是铁打的么？他没胆量问出口，应了一句：“都记得。”便不说话了。
正好老刘端了一盘洗净的草莓上桌，见两对情人各自含情对视，模样个顶个的俊俏，客厅背景又奢华宽敞，便端着玻璃盘子赞道：“真好看，可惜家里没有照相机，要不然拍一张相片刊登在杂志上，一定比那ว些模特还漂亮。”
陈宗义แ挑了一只最红的草莓，摘掉叶子递到杭云央嘴边哄他，闻言笑道：“我和云央天天没有正经事倒罢了，难道沈兄堂堂师长要出去出卖色相赚外快吗？”
这下子连周汝白与戴昌明也禁不住笑，扔了手里的牌跟过来吃草莓凑热闹，故意站在老刘身后，打量四人的相貌，周汝白摇头道：“这话不对，凭我在巴黎练就的艺术眼光，莫老板杭老板，加上陈老弟三个人都白净的能ม掐出水来，顶数培楠一副武将模样，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应该剔除在外。”
沈培楠吞了只顶大的草莓，笑道：“剔除就剔除吧，我最近天天上报纸，哪有一件好事情，弄得看见照相机就恨不得躲起来。”
戴昌明是个最喜欢风流八卦的人，一眼看见陈宗义刚才给沈培楠看吗啡样品，扔在桌上忘了收的钱夹子，像发现了新า大陆似的叫起来：“说到相片，我可发现了一件新鲜玩意儿！”
没等陈宗义下手，钱夹已经被戴昌明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立在脸前不让大家看到，露出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打量杭云央道：“你可真是文明人，这种相片天天摆在陈兄眼前，不怕他一看见就上火，把生意都耽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