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世周家有船的事,曼云没有任何印象。祖父周显在两年后逝去,遵他遗命,周家几子分了家,三伯周杨带着全家南下去了宁州,是否有把船都带走,曼云同样不记得。
徐讷嘴角轻轻一勾,又自然地把话题绕回了曼云还没过来时,他正跟周檀刚谈起的话头。
这几日细细地回想前世的境遇,周曼云更明白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应该过去了,六月二十一日,前世里慎哥儿死去的日子,而在今生的这一天,家里多供了一个道士。
而从西湾老君观来的道士,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桃木素簪牛心髻,水洗半旧青道袍,却难掩面容隽秀,眸光隐华。
“娘!”,坐在床边脚凳上,周曼云紧抓着杜氏的手,泪如雨。这会儿,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娘也是她的命。再一次失去,她不要!
可自个儿,婆婆不喜,丈夫周柏又是个喜欢好颜色的。不说别的,就连五叔不要的通房丫ฑ鬟,转天都能ม被婆婆转手塞上了周柏的床,反正对二房来说,多一个少一个不算什么เ。
不过,十年耳鬓厮磨苦学下来,杜氏的浪漫情怀还就停留แ在偶尔给周柘送张素笺,题上“努力加餐饭”而已๐。
在兵部ຖ任着郎官的大爷周松,为尽孝心,只在京中ณ留แ了个ฐ未生养的妾室,王姨娘被打发了跟主母谢氏一起回乡。
但不多会儿,凝神听教的谢氏瞳孔一下子敛了起来,富态圆润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讶异,“……那ว,那可是五弟骨肉?”
“那边…”,闵氏抬手指了指上房的方向,刻意又压低了些声,“还是不许用这草药的。”
前世养大自己的二伯娘,从来就是这样绵善到让人不忍。周曼云感激地向着高氏笑笑,转过脸对上大伯娘谢氏,却扬起了秀挺的眉,“大伯娘,我自个ฐ儿觉着我是喝这药喝好的!ำ我信我娘!”。
银霞不可怕,充其量,丫鬟出身的她最多是被好色的二伯抬举ะ成姨娘,就如她的前世一样。
躺在房里的周曼云,似睡非睡间,就听着院里隐隐传来一连串的哐哐砰砰。
“再怎么,她也是云姐儿的祖母!”,杜氏的杏眼儿飞白,嗔怪间,妩媚天成。
杜氏回身一转,曼云还没搞清状况,就已然被安稳地放在一把梨花木椅上,面前的小桌上已摆好了白粥及各色小菜,色味俱全。
这主人家也不过是旅经丰ถ津的过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悲从中来,周曼云顿时觉得浑身失了力气,一阵儿眩晕,身子软软地靠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就在咫尺之外奶娘胸前的小婴儿,眼底一片苍凉的死寂。
在周檀还在想着怎么เ跟嫡母回话时,周夫人已๐直接让下人带了周檀到了她的上房里开训。
周夫人对道士居然能不告而别,很是气愤。昨晚虚言道士是何时收信,何时走人,又如何走的,外院看门护院的人就跟敞了篱笆似的任进任出,而负责一家老小安危的周檀居然一无所觉,纯是从上到下都十分地失职。
“那道人高来高去的,你别是招了个ฐ探路的贼人来家!”,周夫人的这句评语被一直老实的周檀小小地反驳了一下,说是他私心认为虚言道兄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
于是,难得在嫡母面前胆儿肥了一次的周檀,因为了这句不敬的顶嘴,直接被罚着在内外院相连的垂花院门旁้跪下了。
“四爷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这大太阳地里的!不晒晕死,就见鬼了!”,朱妈妈在房里打抱不平的呶嘴呲牙,被杜氏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肥手儿。
周家租住的小院,内眷这儿还有一堆丫鬟婆子伺候着,而周檀居住的外院人手少,松散非常,确实给道士了说走就走的机会。可原因却不都在周檀疏ຕ于管理。他要管,也得有人让他管才是,周家本就是散了仆从回乡客旅中,而大奶奶谢氏前几天差人往洛京送礼更是让管事周四平带走了好些个ฐ可用来看门护院的青壮年男仆。
这两天,前院的人手明显不够用,周慎和周怀这两个本来病情严重些送去前院让道士就近照ั拂的男ç孩子,也被移了回来,说是大有好转,其实也是因为前院没人照看,让仅有的几个婆子内外院两ä头跑,也着实累็得慌。
可再多的理由á又能如何?那个让四伯在大太阳底下跪着的,是他的嫡母。周曼云透着窗格,看看外头盛夏猖狂着四散热力的日头,默默地低下了头。
前世里,自己是该有多无知糊涂,才想着把孩子给别的女人养。即便那时孩子和自己都能侥幸活下来,若自己跟白老姨娘一样连亲生子都护不得,还要站在一旁赔着笑脸赞主母罚的对,那ว么生下孩子受罪,又有何意义?
夏日热毒的太阳照着,让人目眩神晕……
果然不出朱妈妈的所料é,不一会儿,院子里果真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叫声,周檀的细皮嫩肉抗不过日头,终于还是晕倒了。
“近些年,夫人的气性越发大了!”,听着声,就滴溜溜出去走一圈,随便出了把子力气帮着把四爷周檀扛回屋去的朱妈妈,一回来就又忍不住瞎砸巴嘴儿,随带神秘兮兮地说起了四爷身边那ว个去西湾的长随从外面带回来的讯息。
“那道士也不在西湾老君观了。周长贵去那儿一打听,却原来昨夜里根本就不是有什么人病了。西湾那ว里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