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柳维烈更出现了谵妄抽搐之ใ证，手脚直挺挺地伸着，口中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ฦ的话，忽而大哭，忽而却又响亮地大笑起来。耶律瑾照ั着王佐的吩咐，用力压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弄伤自己，却反给他一把攥住了手腕。柳维烈虽然受伤，力气却是出奇地大，五指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捏住耶律瑾的手腕不肯松开，直把她痛得面青唇白，额上冷汗潺潺而下。王佐眼见不妙，急忙在他手太阳上数处要穴行针，过了一阵，柳维烈双手渐渐松开，仍是直挺挺地伸着。耶律瑾将手抽出来，只觉已经麻木得毫无知觉了。王佐刚要瞧瞧她骨头有没有折断，忽然柳维烈头一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喷得两人满身都是。〔按，这些谵妄抽搐强直呕吐之类全是外伤引起脑炎的症状。〕王佐胡乱擦了一擦，忽听柳维烈叫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字眼，听在耳中ณ不由á得一愣。那字眼听起来像是“南斗”，可是好像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摇摇头，心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保住了他的命再说。往后的几日间，柳维烈伤势数有反复，有好几次眨了眨眼，可是旋即却又重新陷入昏迷。耶律瑾始终跑前跑后地照顾，她的手腕那次给柳维烈捏断了一根骨头，幸好有王佐这伤科圣手在并不是什么เ大事，只是上了夹板，比较碍事罢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ใ柳维烈是注定的没有死成，仍然要回到这个他早已厌倦了的世界。受伤的半个月以后，他已๐经可以自己睁开眼睛，也可以注视一下王佐和耶律瑾了。段敏德听说他醒来，便数次要来见他，都给王佐拦了回去。这一回实在是拦不住，这才放了进来。段敏德七十来岁的年纪，一进门便噗通一声给柳维烈跪了下来。王佐吃了一惊，急忙道：“起来说话。”心中觉得他这族长当得也十分可怜，不单要调和族中纷争，一旦有人惹了事出来还要挺身而出替人顶缸。段敏德伏在地下，道：“小老无能，不能约束族人，惹出了祸事，情愿倾家荡产赔付，只求两位老爷莫要报官。”抹了一把眼泪，道：“咱们汉人进了金人的衙门，只有死路一条。”王佐哼了一声，指着柳维烈道：“他眼下生死未知，等过两ä日伤势再好些，老夫便带他离去。你们不用担心。”段敏德大喜，不住叩拜，直说王佐是菩萨下凡，又赔了无数的好话，直到王佐再也忍受不住，连推带赶地将他轰了出去。他回转身来，瞧了柳维烈一眼，叹道：“医者父母心，我既ຂ然遇到了你，便不能视而不见。你是哪里人氏？我好送你回家。”他明知柳维烈眼下还无法说话，问出来也没指望能够得到他的回答。可没想到耳中竟然听到了一个ฐ嘶哑低沉的声音，竟像是从柳维烈咽喉深处出的。王佐大喜，头颅受伤的病人，只要能开口说话，那就是开始见好了。在床头坐了下来，急切地道：“你说什么？”柳维烈努力了半天，才把这句话吐了出来，却叫王佐大大地失望了。原来他说的是“我不知道”。耶律瑾楞楞地看着，不晓得生了什么事情，叫道：“哥哥，你怎么เ了？”柳维烈眼珠轮动，瞧了她几眼，疑ທ惑道：“你是谁？”耶律瑾心中ณ害怕至极，只觉得收养自己的大哥哥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禁不住跳了起来，夺门而去。不过既然开了口，以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王佐慢慢同他谈话，直到เ柳维烈支持不住睡了过去，基本上弄明白这个人眼下除了自己还是个人之ใ外已๐经不记得任何事情了。照他行医多年的经验，多半是那ว一记重击伤了他的脑子，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说不定也已经忘记了过去生过的所有事情。时候已๐经月上柳梢，王佐看着柳维烈睡着，起身走了出去，却见耶律瑾又如上次那般抱着膝头坐在门口，却没有哭泣，只是定定地望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佐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想了一想，不知该如何将柳维烈的情形告诉她。忽然只听她用一种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口气，十分冷静地问道：“老祖公，哥哥是不是再也不认得我了？”王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老夫也说不好。像他这种情形，老夫行医四十多年，也只见过三个ฐ。那三个人之ใ中，有一个至死都没记起来自己是谁；有一个后来莫名其妙地就全想起来了，连老夫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耶律瑾问道：“那第三个呢？”王佐拍拍她的小手，道：“第三个便是你哥哥了。他将来究竟会如何，老夫也不知道。”耶律瑾小嘴一瘪，似乎又要哭出来，结果却并没有哭，而是昂然道：“哥哥不记得我，那有什么打紧ู，只要我记得他就行了。”她看似瘦弱的身体里，却埋藏着一颗执拗坚强的心。柳维烈从前对她好，收养了她，只不过是一时间觉得她与自己命运相似，起了怜悯之ใ心；她却就此认定了柳维烈，这种执拗，竟然一直持续到了若干年后。王佐也微微有些惊讶，略๓带赞赏地道：“嗯，不错。”想了一想，道：“你哥哥这情形十分罕见，老夫行医多年，也没见过几个。”踌躇片刻，道：“现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