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眉头紧ู蹙,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条,沿着水葱似的长指转来绕去“碧珠,你多大的人了,怎地还怕这些。五姑娘再如何古怪,也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能有多骇人。”
祁茉一把抽回手,自嘲般笑道“是了,这事怨不得父亲,也怨不得我……毕竟谁让我生来便不如她呢。”
霍临春面向窗外,声音一轻,呢喃道“还是让人上些菜吧。”
“咔咔”两声,他发出了嚼石子的声音。
祁老夫人倒是能说,但她一副儿子便是心头宝的模样,哪里会说。
丫ฑ鬟们恭恭敬敬的,先沏一盏献给霍临春,再沏一盏递给祁老夫人。
这声音温温柔柔,清风明月一般。
太微抬眼,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既然是受了伤,那便该送回家来,父亲人呢?”
太微想找,却不知从何找起。
这样的祁太微,不像靖宁伯府娇养的姑娘,反像个久历江湖的人。
即便疯,但爱她的心总没有变过。
祁แ老夫人又道“再去瞧瞧三丫ฑ头。”
她往边上迈开了步子,脸上仍然是笑着的,但那笑意颇显僵硬尴尬,衬得她的五官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小七见它走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垂下两条胳膊,仰头看向太微道“五姐,它走了。”
她满脸都是期盼,眼神殷切,看得珊瑚都忍不住迟疑了一瞬。
建阳帝ຓ攻占了襄国,称帝登基后,嚷嚷吃不惯,特地命人从故乡千里迢迢横跨笠泽运来了一群鸡。
诚然,靖宁伯府远非蓬门荜户可比,靖宁伯府庶出的姑娘怎么也比小吏之家的嫡女要来得尊贵,但三姐即将要嫁的人,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爷陈敬廷。
她抽抽搭搭的,哪里忍得住。
但不对就不对在这位探花郎早已成家了。
或许是因为她变了。
“这、这……”碧珠讷讷答不上话来。
人人都晓得她手头不够宽绰,每月那点银钱,还不够打赏的,谁乐่意在她跟前讨好巴๒结?有那闲功夫,想讨好哪个ฐ不行。
很骇人。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囫囵埋入了水中。
祁老夫人素来爱她这份眼力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父亲昨儿个才差人送来了一匣子南珠,你随我去看看,若是喜欢便串条手链如何?”
太微伏在那,紧紧闭着双眼,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咬着牙挤出四个字来——
母亲在她耳边轻声哼起小调,她不多时便呼呼大睡而去。等到醒来,外边已是暮色四合,屋子里光线昏暗,到处影影绰绰的。
太微便小孩儿似的领着她往柜子去,又打开箱笼妆奁与她瞧,一边有些害羞地道“嬷嬷您帮我看看,赴宴时穿哪身好。”
沈嬷嬷听见这话不禁眉头微蹙,佯装ณ不经意地问了句“怎地不见丁妈妈?”
请柬送来已๐有数日,照理这衣裳首饰都该备好了才是,可见五姑娘的样子,显然是并未准备过。
“丁妈妈有事告假了。”太微低低道。
沈嬷嬷没说话,仔细翻检了箱笼里的几身衣裳才又问“您房里的大丫ฑ头,叫碧珠的,怎地也不见人?”
太微笑了笑,眉眼天真,眼神认真“您素า日也不来集香苑走动,乃是稀客,我让她去泡茶了。”
沈嬷嬷倒也不推,就这么เ受了太微说的“客”字。
她点点头道“您今春裁的衣裳๙都在这了?”
太微笑得天真烂漫“是呀!都在这了!”
沈嬷嬷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些说不上话来。
明明素日看着也没有谁短过五姑娘的东西,可今儿个仔细看了才知道里头的不同。她先去的四姑娘那ว,见过了四姑娘的屋子摆设,衣裳首饰再来见五姑娘的,实在是觉得五姑娘寒酸得不得了。
不知情的,恐怕要以为ฦ五姑娘才是姨娘生的庶女。
沈嬷嬷又去看首饰盒子,没看两ä眼便叹口气一把合上了盖子。
实在是惨不忍睹。
她收回视线落在太微身上,摇头道“衣裳便罢了,但姑娘的头面……这些东西,怕是不成。”
四姑娘那ว有许多老夫人日常赏的,五姑娘这却是丁点没有拿得出手的。
居家佩戴便罢,去侯府赴宴,着实寒碜。
亏着老夫人谨慎让她来看一看,若不然就这么叫五姑娘出去了,靖宁伯府哪还有脸面可言。
沈嬷嬷道“夫人那,就没有留แ下什么?”
姜氏娘家虽然落魄了,但早年也兴盛过,姜ä氏手里不至一点没有才是。
可她问完,太微脸上却露出了窘迫,轻声道“母亲的东西,都烧了。”
沈嬷嬷这才想起来,当年姜氏一进紫薇苑,祁老夫人便让人将姜氏的随身物件都焚烧了。说是要祛晦气,驱邪祟,连首饰头面也没有放过,全融成了一块块丢进库房里。
沈嬷嬷也有些尴尬。
太微声音更轻,口气更弱“不然,我去向崔姨ถ娘借一借?”
沈嬷嬷目视着她的眼睛,忽然有些心生恻隐。她犹豫了下,道“总归还有些日子,姑娘稍安勿躁,容老奴回去先禀给老夫人。”
太微还是惴惴的,又窘又羞,怯生生地道“多谢沈嬷嬷。”
沈嬷嬷推说不必,悄悄打量了几眼博古架上的陈设,便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