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就是当年廖校长的儿子。”
柳净瓶“啊”地一声惊叫，全班的学生又把头扭了过来。
学生灶的厨师叫安心，三十岁的人了却是未婚。平常清鼻掉下，大小眼角堆积着白、黄、黑三色眼屎。上完厕所从不洗手，该和面和面，该切菜切菜；清鼻流下时，就地一擤，脚下一呲，双手往围裙ำ上一抹，该干啥干啥。除过经常和面的两ä手是白的外，裸露的皮肤传达着永不见水的信息。做饭只会下糊塗面，再不然就是熬稀饭。偶然蒸一次馍，不是碱大发黄就是碱少发酸，做的菜多盐少油，夹泥带沙。他又格外懒，难得见到他打扫卫生。走进厨房，抢眼的是恶劣的卫生环境：苍蝇成堆、老鼠成群。每天早上安心开门前，跑步的学生都能透过窗洞看见撒满面粉的案板上布满了老鼠爬过的爪痕，灿烂美丽ษ，宛若树挂冰花。学生们意见很大，班委会上多次诉苦，告到米教导主任那儿也不顶啥：安心是钱校长大姐的瓜儿。
周六下午回家的路上他才能喘口气。然而烦闷总是要宣泄的，于是憋闷了一周的不快就成了做恶的借口。他手里握着一把宽大锋利的刀子，那是用一把折断了的镰刀改制的铅笔刀。一路上见啥削啥，见啥砍啥。把心中的压抑通过刀锋宣泄出去。他手里平端着刀，削掉了谷穗，腰斩了包谷，劈开了蓖æ麻，凌迟了小豆。姜旅๓曾据此写过一篇做文，题目叫“马碎牛为害乡里”。虽然里边有一句“国人皆曰可杀”的话受到了语文老师赵希恒的质疑，但文章总体还是受到了表扬。赵老师说他写的有理有据，层次分明，结构完善、形象生动。还把这篇作文作为ฦ新生范文在各班传阅。为此，害得马碎牛好长时间不敢握刀。
赵希恒老师依然是不紧不慢，不喜也不怒，平淡的像是置身事外的人。他侧身对着学生，两眼茫然地望着教室门上的亮子，心平气和地说：“也对。但现在全国共有人口六、七亿，大约是唐朝的十二倍。你认为我们拿出十二分之ใ一的人口就一定能写出唐朝那么优秀的诗歌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室里唯一的亮点。
马碎牛急中生智，抓住一个ฐ五六岁的男孩，让他监视药王洞，立刻飞跑去叫赵俊良和其他几员大将。当他们来到药王洞门口时，那男孩说吴道长刚出门了。马碎牛大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领口，声色俱历地问：“朝哪儿走了？”受到惊吓的男孩就说上原了。马碎牛说了一声“走”后沿着沟道追了上去。
寄卖行里一位头发花白年近五十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这位老同志操着一口天津味的普通话自我介绍说姓王，干寄卖这一行已经二十多年了。当他听说是要买一辆能骑的自行车时，连忙答应：“有，有。这里存着七、八辆旧自行车呢。我帮孩子挑。”说完就从里间一辆辆地往出推，每推出一辆都有一番令人心动的说词。
马碎牛并不生气，他不屑地回骂：“狗才想管马跑泉的事呢！球大个ฐ官，你以为我能看上？就村上那一点事，我拿脚๐拨着都干了，还用得着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欺上瞒下、费尽心机！来问你是把你当了个人物、给你些面子，你还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在我跟前充高干呢！‘有义务为党的事业保守秘密？’说的伟大，让人骗了都不知道！连公社ุ干部在内，一群瓜怂！实话告诉你，真正识破吴道长的就不是去告密的那ว个ฐ小人！”
大车赶进了城东的粮库，那里面人喊马叫、前拥后挤，那种你争我抢、机械轰鸣的紧张场面让多年住在城里的赵俊良都惊讶不已；想不到เ交粮的场面如此繁忙，交粮的阵势如此雄壮。
过了一会儿，赵俊良说：“这样吧，先作到เ仁至义แ尽。如果是我们六人中任何一个人告密的，现在承认也就算了——其实也没多大个事；既往不咎。要是今天不承认以后却又查出来了，恐怕兄弟情分就没了。”
赵俊良说：“你问的问题有些深奥。人误会猪，也许是觉得它们太懒了，只知道吃饭睡觉，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它们没脑子。其实被人们误会的何止只是猪！人对人的误会也很深。就拿懒人来说吧，经常被勤快人叫做废物；也被大众瞧不起。仔细想想，我倒觉得是懒人造福了人类。”
马碎牛不理，他提出来一个斗，里面还装着半斗绿豆。想也不想，两手一翻，唰地一声，半斗绿豆就倾在炕上。草叶气的又骂。马碎牛把那些较小的零件装了进去递到赵俊良手上，说：“你拿这个ฐ。”他自己扛上大梁，提上瓦圈车胎，两人就奔了赵俊良家。爷爷搬了个小板凳在院子的空地上组装ณ自行车。直到这时赵俊良才发现，马碎牛把自行车拆到了不能再拆的地步。所有的零件都最小化了，包括黄豆大小的垫片。
金灿灿的小麦随风摇摆，眼看就要收割了，村子里一派忙碌景象。马跑泉坡上坡下都有待收的庄稼，人们磨镰、光场、打扫仓库，每个人都在为“龙口夺食”做着紧张的准备工ื作。
马碎牛嘟็囔道：“客气的让人难受。”他左右一看，说：“你也不用谢。我渴了，把你这一茶缸水让我喝了就行。”说着，端起叔叔的茶杯“咕嘟็嘟”就喝了起来。
他不忍心破坏鸡家族一年一次最盛大的宴会。
路途没有奶奶担心的那ว么凶险。当赵俊良平安地进了城、远远地看见了渭城市第四中学时，他已๐经累็得实在走不动了。
马碎牛嘿嘿一笑：“你先不要检讨。其实我也错了——咱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