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不紧不慢地问：“马碎牛，你有什么高论要发表？”
宽敞明亮的教室一排排、一栋栋，整齐的像积木。靠门的墙上标有年级的小木牌下无一例外地都贴着红纸标注的醒目标志，二次提醒着新า生所在的班级。
马碎牛以为自己眼花了，堂堂一个ฐ大特务怎么就跑回来了？他跟踪吴道长，直到เ亲眼看见他进了药王洞，这才确信没有看错。
爷爷叹了口气，说：“也许她早都知道了。”叔叔就看了俊良一眼，俊良急忙说：“不是我告诉奶奶的。”叔叔笑道：“我猜也不会是你那个结拜大哥马碎牛。”
“那好，你要给我打官腔我也就不叫你大伯了。大队长同志，从今以后我把眼窝睁大，只要马跑泉村干的事有一点不符合政策、只要马跑泉村的干部有一点做的不像个ฐ员，我就到公社举ะ报去呀。谁官越大，我就把谁盯的越紧。反正我除过上学，怂事也没有；我手下又有几十碎娃——谁让我是娃娃头呢——我让他们不分昼夜把全村干部ຖ监视起来——他谁就别ี犯到我手里！”马碎牛恶狠狠地说完话，两眼毫无惧色地直瞪着大队长。
赵俊良一直留意着他。看到他潇洒的动作和威武的身姿很是羡慕，那手不由á得就抬了几抬，做出了几个虚拟的动作。身旁赶车的是长着地包天嘴唇的二队队长，看到赵俊良的神情姿态后和善地笑了，说：“这事你弄不了。你不要和碎牛比，他天生就是个庄稼汉坯子。自小见了农活一学就会。见啥会弄啥。你有你的长处：脑子灵醒。再有几年你们长大了，他当一队队长时你就是咱二队的会计。”
秃子左右一看忽然明白原来大家都在怀疑ທ他。当下就脸红脖子粗地争辩：“我是告诉明明和狗娃了，谁让他俩是我的结拜弟兄呢！但我再也没告诉任何人——连我大都没说。你们都不相信我？那好，我在这儿发个誓：我要是到เ公社告密了，我就是四条腿生下的！”
赵俊良笑着说：“也许你遇见的恰好是一只最聪明的猪——”
马碎牛听到自行车还能重新装起来就放了心。等赵俊良把书放下后拉着他就拐下了原。走进窑门，看见草叶又是拍又是扫的清理炕上的被褥；空气中悬浮着灰尘，窑洞里依然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土腥气息，赵俊良接连打了三四个ฐ喷嚏。
和赵俊良猜想的一样，爷爷什么也没有对奶奶说。
叔叔笑了，他问秃子说：“你又是第几员大将啊？”
赵俊良学着泉娃的样儿，两手把箔子上的棉花向内一挤，端起来后向外一翻，一柞厚的棉花就翻了个底儿朝天。手掌接触籽棉时的感觉柔软、温暖，妙不可言。和他搭伴的泉娃只是专心翻棉花，他一刻也不停，干起活来非常认真。他让赵俊良在翻动棉花的同时还要指挥着妇女按次序向指定的箔子上倒棉花和赶走潜入场里的鸡。散养的鸡一群一群地光顾，赵俊良猜测那ว是场边几户人家有意打开了院门。他并不着意驱赶，每次都是等鸡群将一块地上的虫吃尽时才把它们轰走，而且只撵到场边。
“放心吧奶奶，现在是六三年了，年景好多了；路上已经没有人抢吃的了。我一定平安地把东西交到叔叔手上，再平平安安地回来。”
马碎牛思索着，疑惑地说：“哪件事？我只看到救火的英雄是咱东南坊的好汉！其余的事全忘了。”
“那当然。这还是从古人那ว儿学来的。我的第二个ฐ计划就是‘门可罗雀’。”
狗娃像一疙瘩飘石，嗵å地一声就坐了下去，根本不看坐在了啥地方，也不管是否坐在了别人身上。后边几个人学着样儿，一个个也瞻前不顾后地向下一坐。把几个早已坐在歪歪槐树上的男ç孩挤的东倒西歪，避到一边。
马碎牛张口结舌没有下文。他嗔怪地望了一眼明明，含糊不清地说：“大事就是大事，现在咋能知道？”赵俊良说：“你的理想不明确，这和没有理想差ๆ不多。即使你有一个明确的理想，但你不具备那ว个条件和不向那个方向努力也是啥都不顶。我记得你说过想当将军，但你要是不好好学习，终日只是耽于玩耍，即使你当了解放军，你也不可能成为将军——现在毕竟不是打土豪分田地那个ฐ时代了——三年以后你还得复员回来种地。”赵俊良最后总结说：“这世上没有容易的事。不管是谁，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得为它付出代价。这代价有时候是痛苦，有时候是磨难，有时候是毕生的心血，有时候甚至就是生命。但不管有理想也罢，没理想也罢，学好文化是基础。”
明明说：“还有八毛五。”
“那好，”赵俊良说道：“一口刀。”
两人正在争吵，可继突然扑了过来。两只手竖在面前，一下猛似一下地把马碎牛往外推，推的马碎牛直打趔趄。嘴里还骂：“碎牛，日你妈！你狗日不是怂，不让我赢牛！”习相远放肆地笑了——周围许多人也笑了。他讽刺๐马碎牛：“看、看，舔沟子舔到痔疮上了，人家想赢牛呢，是你不让。”可继陪着笑对习相远说：“我唱、我唱，我接着唱。”他转过身用手紧紧搂着牛脖子，低着头谁也不看；另一只手竖在耳朵旁边高声唱了起来：“一口恶气冲牛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