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坡上看到一片屋顶,以为茶峒到了。汽车却钻过隧洞,开过一座桥,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渝东南第一门”。过桥后转过山坡,才缓缓停车。落脚的地方是洪安镇,属重庆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管辖。这天是星期日,一群孩子在台阶上打闹不休。我招呼给他们拍张照片,孩子们很快聚拢来,摆好姿势。走完台阶,就是一段下坡的土路,两旁是青砖加土坯砌的房屋。镇法庭只挂了简单的牌子,生锈的铁皮门虚掩着一个幽深的院落,让人怀疑他们一年开过几次庭。农业银行的招牌是模糊不清的毛笔字,只有人民银行颁的金融机构牌子亮着银光。隔着锈迹斑斑á的铁栏杆,两个银行职员坐在柜台后面呆。镇政府门上“重庆市๦历史文化名镇”的铭牌提醒人们,洪安也๣是有些根基的。这陈旧ງ的小街直通河边。码头上树立着一座两层楼高的毛主席语录塔。有些围着彩色布帷的小木船浮在水上。但是地方边远,天气太冷,根本没有游人,船都静静地靠在岸边。

凉亭桥上卖肉卖菜卖米粉,人来人往。过桥就到青石板铺成的东平街,空中飘浮着花椒桂皮的香味。祖传的老宅绵延两ä里路长。关帝宫居中ณ,是镇上仅存的宗教建筑。很多年前,某一个月夜,大戏开锣,几百人同场看戏。戏里戏外,是寂寞深山里的热闹人生。

公路在山沟里徐徐展开,路上几乎ๆ不见人烟。峡谷两旁林木苍翠欲滴。突然一阵凉意袭来,汽车停在一处篁竹掩映的溪水边。石板小径从竹林深处蜿蜒而来,直通跨溪的石拱桥。在寂寥的山间突然看到เ这番小桥流水的景致,心中一阵欢喜。藤葛迷离的山腰上居然藏着一个飞虎洞!洞口溢出缕缕白雾,两旁้的盘龙柱似要凌空飞升。雾水打湿了石阶,苔藓生长经年,踩上去滑溜溜的。洞内极高极敞,经过整修,放了一幅篮球架,在石壁下塑了几尊神๰像。里面黑暗幽深,我没敢再进去。相机镜头上结了一层汽水,仔细擦净才能拍摄。

那时陈渠珍力图自强,取川ษ边改土归流经验,参考山西省的办法,把所辖十三县划ฐ成一百余乡区,试行自治。在保靖设立了师范讲习所、联合中学、女子中学、职业女校,开办了六个小工厂、一座林场,教师与技术人员全部从长沙聘请,还设立了一个报馆,地方气象为之一新。

溪州彭士愁与田、覃、龚、向、朱五姓归顺楚王,得到“本州赋租,自为ฦ供赡,本都兵士,亦不抽差ๆ”等特权。获胜的楚王所得的只是彭氏不得扰乱边界。溪州之ใ盟不仅使彭氏土司政权得到承认和巩固,而且为以后获得更多的自治权开了先河。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战争胜负双方所得的利益差不多是倒置的?

暮霭里,水上漂浮ด的船都起了回家的意思。带篷的渔船上,那男人以天为ฦ被,以船为床,在酉水里打鱼为生。敞口的船上,一个ฐ女人正在摇桨,船上带了一堆柴火回家去。采茶时候,也是插秧的季节。

少年渐渐鬓老,惟有春风今又还。

过了水心寨,就进入沅陵地界ศ了。船主讲一口五强溪话,凭着他的指引看两ä岸青山。袅袅的白雾中,馒头山若隐若现。传说张果老在这里做饭,淘米水流成了山下的米汤溪,终年都是浑浑的。江上飘着细雨,偶尔有白鹭飞过。有人挥手叫船,也有人下船。平滩上的牧童,树丛中的木板房,山里的世界ศ,一切皆沉静美好。船过柳林汊,明月山遥遥相望。山头应该有座小庙的,不然树梢上何以飘扬着百姓许愿的黄丝带?只不知沈从文笔下那位为ฦ母亲在悬崖上开凿道路,然后又远走他乡๥的孝顺儿子后来怎样?这一路传说,让旅๓程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诗意。

街上弥漫着竹子的清香。沙坪地处竹山竹海ร,竹子加工自然成为主要产业。把竹子伐下来,推进小河,顺ิ流而下到镇里。除了少数电å动机械,大部分工序都靠手工完成。青壮男人要么上山伐竹,要么在家操作电机,切割竹子。妇孺全部ຖ出动,用一双巧手编竹席。家家户户的厅堂都成了作坊。竹子季节的繁忙全如其他地方的收获季节。

桃花源寄托了中国人对于人生的美好期望。世外虽有桃花源,人们却难以逃离纷纷扰扰的俗世忧乐。暮色降临,在白马渡找一只竹筏,解缆顺流而下。桃花开得千树万树,却不能随身带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