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恶梦
初ม春的夜色,空气中带了微湿的凉。隐隐的有清甜的芳草气息,不知不觉间,春天已๐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人间。
逍遥王府西北角,有一府精致的小院落,黑底金字,在灯笼的映照下,清晰可见“豆蔻居”三个字。
因着天气转暖,窗扉半阖半掩。此时主屋内一片黯淡,只有外间一盏小小的油灯还亮着。守夜的侍女裹着被子睡的正香,迷迷糊糊的听见一声女子的呻吟之声。
她睡的太沉,不过是翻了个ฐ身,朦胧中侧耳听了听,了无动静,便自笑太过警醒,头一歪,又昏沉睡去。
主屋的大床上却伸出一只柔滑细腻的手来,轻撩起床帐,接着从床上跌跌撞撞走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如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衬的一张明月般的小脸妩媚到极致。
她的头上微汗,重重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刚才那一瞬间的柔弱可怜已经荡然无存。她呆怔了一瞬,这才赤脚下地,踩着厚重的地毯,到了花梨木桌前。
伸手执壶,替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小口一小口,优雅的抿着,这才轻吁了口气。只是那ว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带了一点点的惊悸。
钟็蔻就势坐下来。
月白色的中衣紧贴着她玲珑曼妙的身子,微微露出那白晰修长的脖ๆ颈,就像一具优雅的雕塑,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是如此的美丽。
她轻轻抚上额头,触手一片冰凉。自嘲的笑了笑,她毫不优雅的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刚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๐,距离那ว个恐怖血腥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
不短的五年,她从一个世事不知的孩子,长成芳华正盛的少女,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ใ力的孩子,长成身怀绝技的少女。她从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长成一个心机深沉,擅于掩饰自己心思和心事的少女。
只有偶尔毫无预ไ警造访的恶梦提醒着她,她是钟蔻。
五年前的那场血案,毁于一场雄雄大火之中。当今圣上的宠臣大司马钟一元一家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全部丧生,无一存活。
京城里津津乐่道,不无唏吁感叹水火无情,天灾人祸,却只有钟蔻知道,那不是天灾,是人祸。
那一夜,她藏在父亲的书房里,亲眼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割下了父亲的头颅。
那ว剑太锋利了,他的动作太迅捷了,父亲还端坐在椅子上,以一种惊讶的姿势面对着来人,头颅就已经到了那人手里,待过了片刻,腔子里的血才如喷泉般涌出来。
钟蔻抓了抓衣襟。就是这么一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甚至清楚的记得爹爹的头在那人的手上,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似乎在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凉风吹进来,钟蔻打了个冷颤。这会不比盛夏,就算她再贪凉,再这么坐下去,只怕明天也要染了风寒了。
她不是娇弱的身子,一年到头难得生病,但多半还是她自己้保养的好。她不能让自己生病,一旦生病,她便没法安安生生的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千辛万苦的活下来,就是为ฦ了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待在地狱里,任谁都可以踩一脚。
钟蔻起身,到เ了窗边,轻轻阖上了窗子。再退回去,直接上了床,盖上了薄薄的锦被。
又是一年春天,她已经十五岁了。
钟蔻多年来的习惯养成,既然睡不着,便盘腿坐在床上,吞吐吸纳,索性打坐起来。
休息不好,精神不济,难免第二天起来会留下痕迹。饶是她年轻,也难免眼下一团青黑,就是脂ฦ粉也遮掩不住。
落到有心人的眼中,又是一番是非。
往往不等她开口辩解,早ຉ有好事者告到上边。不等她辩驳,只怕定罪就下来了,谁管她死的冤枉不冤枉呢?
这府中冤魂无数,多她一个ฐ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人命,从来都是最不值钱的,尤其是她这样低贱的奴婢的命,或许压根连个人都称不上。可人命再无足轻重,对她自己来说却没有再比这更珍贵的了。
除死无大事。
等到เ丫头起身进来的时候,钟蔻已经着好了衣衫。像她这样的姑娘,在府里有十数个ฐ,每天作息都有定时,这一天做什么也都有定例。
想要贪睡、贪吃,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着丫ฑ头的手洗了脸,自有别ี的丫头上前替她梳发,门外就又有两个ฐ小丫头摆上了早饭。各个尽忠本职,有条不紊,都是经过训练忆久的。
钟蔻吃了两个小笼包,喝了一碗粥,随口吃了些菜,便放下了碗筷,重新净手,又有丫头替她披上斗篷,在前面领ๆ路,直奔前院的习武厅。
才走了一段路,就有一个衣着精致,容貌秀丽的大丫环迎面走来,在路边就给钟蔻行礼,道:“钟姑娘,王爷有请。”
钟蔻长眉微扬,嗯了一声,吩咐身边的两个丫环:“你们先去习武厅,跟先生说一声我随后就到。”
两个丫环应声,行了礼自去,钟蔻则带了另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