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有些吃力地跪了下去。
这是内城的正门，由此而入便是承天门，再往内便是皇城禁宫。地居险峻，一向都是头等要紧的地方，管制也极其严格，若非国朝大事，节庆典仪，更鼓之前便会关闭。
眼见秦恪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半点要自己出来的样子，眼头扫过他身前横抱的人，当即深解其意，扯了扯唇，低声冲身后道：“快去备辆车驾来，督主稍时用得着。”
虽说着话不能全信，但看当时的情形，结果多半也差不到哪去。碍着有澜建在跟前，不便开口，况且他没耐性再求人似的纠缠着去问。
她以为她一上来便会难以克制ๆ心中的怨恨，甚至毫不留情地暴施成狂，就像过往对那些蝼蚁般丧命在手里的人。
他从来不喜欢被人挟制ๆ，想叫他委屈就范更是痴人说梦。
炼姬半伏在地上，已无力撑起身来，那双眼却目眦欲裂ฐ，泛着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暗哼一声，淡然道：“本督当然比不了真男人。高兴了是宝，不高兴了便是草，一夕之欢便把人抛到เ脑后，尊驾的真男人可还在外头躺着呢。”
他收摄心神，偏开头不去瞧那双迷离情醉的眼，手臂却仍托在她腋下，目光转向对面的享殿。
她话里还在娇嗔，却已没有了愁色，全然只是满心欢悦的羞喜。
可听那话又底气十足，不像是另存着什么念头，诧异之余，倒也想看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便停在那里斜望着他，算是默许了。
秦恪暗地里冷哼了一声，转向他躬身行礼：“臣没接着旨意，不知殿下驾临，未曾迎候，还请殿下恕罪。”
她失口叫道，紧ู绷的恼弦猝然一跳。
头上是碧蓝的天，周围隐隐约约像是有宫墙的样子，但上面的琉璃瓦却不作亮眼的金黄，而是蔽旧ງ的葱绿。
照理说宫中守卫森严å，又到处都是耳目，藏个人可不容易，想弄走便更加难比登天了。
“好好的虎，世子爷不欢喜了么，非要刻๑坏它做什么？”
身后那些内侍虽不曾亲见，却也都有所耳闻，眼见冯正浑身抖如筛糠，脸上红得如酒醺一般，口鼻间都渗出血来，一个个都看得嘬牙心跳，不自禁地向后退。
“还愣着干什么，快瞧瞧啊！”曹成福冲冯正一挥手，唇角抖颤着，脸色已极其难看。
“回秦奉御，都是锦衣卫的人，调来在明德殿当值的。”
这吴鸿轩守信重义，难得又有那ว股子轻利安贫，不卑不屈的骨气，落落洒脱，的确叫人敬佩，但说到像淳安县君那ว般心生爱慕，确是全无所感。
冯正呵腰应了声“是”，上前拿了提盒拎在手里，却没立刻๑便走，反而凑近低笑道：“秦奉御，干爹他老人家就在殿外，您看……”
萧曼厌着眼，心说早前眼睁睁看着她被晋王带走，这会子也变着法叫她随着去，怎么เ瞧都像是在故意找补似的，可倒霉的却都是她一个人。
人死了，看着也不那么叫人生厌了，这样安静地闭了眼睛，恍然间也真的端庄贤淑起来了。
萧曼隐约觉得这事并不简单，说不定当初他命人暗中将自己带出西山营也与此有关联。
她手法灵便，一拔一刺间轻巧迅捷，认穴又快又准，转眼就起换了大半。
她情知这时候再不开口是不行了，于是也上前走了一步，站在秦恪跟前躬身道：“奴婢方แ才见秦厂督的箭伤有反复，所以耽搁了些，晋王殿下有什么话请吩咐。”
她又检视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了，便走过去，将竹衣贴在秦恪肩头，中间的药正好盖在伤处。
萧曼也不禁生愠，却懒โ得和这种人置气，淡声回了句：“那ว就请督主稍等。”也不等他点头，转身便走入另一边的窄廊。
到廊口转角处一瞧，庐陵王果然在不远处的窗下不停地抹着眼泪，秦恪半跪半蹲在他面前，正细声慢语地安慰。
“他自来就不惯别ี人伺候，还是我来吧。”
臻平帝迟迟地望着他，也像触动了心神，眼中泛起星闪，面上却只有苦笑：“难又如何，也当不得怙罪之ใ由，这时候你还替朕开脱，又有什么用处。”
“才进宫几天啊，就这么操心操肺了。呵，陛下的脾气本督好歹比你清楚，什么เ事儿该瞒，什么事儿不能瞒，还用不着你来提点。人这辈子最要紧的是活个明白，陛下也是一样，自家后院的事儿还被蒙在鼓里，回头知道了可不是哪个人担罪得起的，你当回回都像英国公那般运气么？”
他沉浸其中ณ，直到เ听见有人走近，才迤迤地看过去。
她也没多想，随口道声有劳，便接在手里，脑中一凛，蓦然想起什么，又叫等一等，回身到里面，再转出来时就拿了张纸笺递给他。
萧曼只觉气息一窒，脑中ณ“嗡嗡”作响，方才的话多半都没听进耳中，眼前忽然朦胧起来，那张面孔仿佛隔山重雾，看不真切，唯有那轻翘的薄唇昭然著目，异常清晰。
“人，死人！”
萧曼暗中四下望了望，没瞧见秦恪的影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暗忖稍时到了水岸边，成百上千的人挤在一处，若有人想图谋不轨，便是最易下手的时机，须ี得格外留心才成，当下假作牵着庐陵王，却始终不离淳安县君三步以外。
那宫人双眼发直，面色惨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是旁边的人搭手把她扶了起来，马面裙的下摆攒动，侧边上赫然有块巴掌大的灰印。
那孩子却向旁一避：“我要秦祯牵。”
他闻声而止，情知有异，当下继续侧耳细听。
良久，臻平帝忽然语声幽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