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白的月光从窗外射入，帐内半明半暗，情景竟与昨夜的尉阳山小居相差ๆ无几。司鸿豫深感造化弄人，叹道：“你当真是一点也经不得逗。我连着两天见你，都弄得这副模样，又胸痛又咳血的，再折腾上几日，是逼我去坟前寻你吗？”
司鸿清晏这回追根溯源，打算先把夏绯衣的燕卉阁拆了，好叫他分清谁才是府里的老大，省得整日妖孽作祟。内院侍女怕伤到เ她的贵体，没胆子拦，在燕卉阁门前齐刷刷跪了一地。
酒楼的栏杆边早已没了司鸿豫的人影，只见一个ฐ面容姣好的红衣青年伏在栏杆上，歪头枕臂，慵懒地俯视大街。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四处游走，似是醉得深了，根本寻不到เ视线焦距，可那目光一落到傅少容身上，迷茫的瞳孔骤然紧缩，凝成了一把荧荧淬毒的寒刃。
那是他早ຉ先接管过的一间药铺，叫做芝善堂。执掌药铺时，他的身体较之ใ现在更加病弱，为防不测，他苦心搜罗了不少珍贵药材与成药，层层包裹存放在天青阁里，如今恰好都能派上用场。
“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便是傅少容，我们府上的第一门客。眼界奇高，落笔万金，从来不肯用普通的芊莎纸。紫节墨斋新进的薄云纸，一大半都直接送到了他的案上。”张昭甫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扇骨用力捅在傅少容胸口，“像我们这样不会说甜言蜜语，床上功夫又不行的小书生，尽忠一百年也得不了势，哪里配跟傅公子用同样的纸？”
夏绯衣？
左右两道门扇合拢了，月光透过薄薄的障子纸，映出纸面上一道倚门而坐的身影。
傅少容感到肩膀微沉，是手掌按压的力道。他抬头，正对上司鸿豫深邃的眼眸：“兰章，你告诉我，是不是无论司鸿凌做错了什么，你都不会背弃他？”
其人面不改色，其言滴水不漏，倒蒙了个自圆其说。
傅少容正软绵绵地半伏在马背上，神情萎靡，唇色煞白，身子左ุ晃右晃，像一只泡了水的纸偶，骨架全散了，只剩皮肉还勉强搭出点人样。一只手握着缰绳，或者说沾了一截，另一只手撑在马背上，手臂没了力气，颤抖地弯曲着。
傅少容决意不去理他，顾自牵马出了场，司鸿豫正要命人扶他上去，就见他利落地挽住缰绳，脚踩铁镫，一记按背翻身，稳稳地坐到了马鞍之上，神态从容不迫。
一转头，整个世界倾塌般倒转。
倒是有几分形状了。
叫人看着欢喜？
秋日暖午，侍女们在八角窗牗后边儿扎做一堆，唧唧喳喳聊着八卦，一时间黛料香漫，绢帕挥飞。
傅少容没有寻死觅活，并不是他以为ฦ的那般软弱屈从，而是打心眼儿里同丧了夫的寡妇一样，要为ฦ司鸿七守节至死了——清逸的外貌下居然埋着这么腐朽的偏执，当真可笑之ใ极，令人失望。
这分明不是他的卧室！
“杀也不能杀，防也不能防，难道要顺了司鸿五的心意，把傅少容送过去吗？！”
待沐浴完毕，傅少容推窗看了一眼，外头漆黑一片，估计不会再有人过来传什么消เ息了，便吹熄了灯烛准备就寝。刚沾上枕头，屋外匆匆来了传信的人，说是司鸿凌请他去折兰苑一趟。
腰系一把纯金小算盘的少年，叫卞岚。
“……《乐闻集》？”
若以“龙章凤姿ู，面如冠玉”形容，则是丝毫不显过分的。
夏绯衣得到保证，勉强安了心，回身去取那套崭新的衣袍，替司鸿豫更衣戴冠。
可早膳毕竟事小，他不好借此闹什么脾ຆ气，只得不悦地抿了抿唇，退出去交代下人。
“是你……先欺负的我……”少年屏足气力瞪了司鸿豫一眼，无奈媚眼迷离，生生瞪了个百转千回，柔情似水，差ๆ点将司鸿豫的魂魄勾走一半，“是你折腾得过了……我才，才忍不住……”
司鸿凌是顾皇后的嫡长子，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储君，在宫里向来是横着走的。如今皇后喜添龙子，地位更加稳固，这小子半只脚踏上王位，简直嚣张得要掀了琉璃瓦当烂泥踩。
这一声吼威แ慑十足，贼人本就是个鼠胆，闻言竟吓得冷汗直流，连裤ไ裆都尿湿了，哆嗦着丢了匕首，连滚带爬地往深巷中逃窜而去。
积雪碎裂，四处崩溅，卷起的强风将他一头带倒。与此同时，马蹄雨点般从身旁踏过，带着响彻长街的蹄铃声扬长而去。
“娘，我们什么时候走？也坐这样好看的船吗？”
昨日还在酒楼上骂司鸿豫负心，哭闹得半城皆知，隔夜便忘了，成了“无暇同去”。傅少容有心送佛，无意点破，牵起司鸿清晏的手准备离开。谁料夏绯衣不依不饶，故意伸脚๐绊他。傅少容不备，中了他这小人之计，踉跄着朝前跌去，慌乱中一把抓住旁边的花窗木棱，险些崴了脚๐。
扶墙站稳了，才发现指尖被旁生的木刺๐扎破。他将那木刺小心拔去，指尖马上冒出殷殷的一滴血。司鸿清晏看到就急了，扔下猫儿，捧着他的手呼呼呵气，回头朝夏绯衣使劲儿甩了记眼刀。
夏绯衣自认扳回一局，张扬而轻漫地笑了起来，双目狭长半眯，好似正午的猫眼。
“傅少容，你以为ฦ我会怕你吗？不，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
他喃喃地说着，神情诡谲，整个人仿佛着了魔，忽然就抬起手腕，吻了吻袖口绣的一对锦鲤：“立鹤答应过的，这世上的男人他只爱我一个，谁也抢不走他，谁也不能……哪怕来抢的人是你……”
他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