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容用舌尖含了点儿，果真很甜，能甜到心里似的，便把那ว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小丫头心情正好，陪她玩才是正经事。
书生中有人发出啧啧之声。一只苍蝇叫，其他的也跟着叫，马上变成了一片啧啧之ใ声。
傅少容不解：“……灭什么火？”
司鸿豫正端着竹叶沾底的空杯发呆，听到旁边门扇拉开的响动，转头先看见一双白璧般的裸足，无鞋无袜，就这么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司鸿豫道：“穆达本是北蛮，北蛮年年早飞雪，又不以耕植、储粮为重，十月尚有余粮，十一月逐渐缺粮，十二月彻底断粮。每逢年关，他们便如蛇曝七寸，反咬无力，连饿红了眼的桑眠雪狼也能作我栾北奇兵。二哥曾说，只要掐住了年关前后，想咬得他们丢â盔弃甲â，连半数精兵都用不着……可是，圣旨一到，我们根本等不到年关。”
傅少容忍笑忍得难受，便催促道：“殿下该去沐浴了，这对琴萧伉俪，我替你看着它们。”
日近黄昏，司鸿豫终于尽兴，在一处丘顶上长缰勒马。
司鸿豫讶异地扬了扬眉毛。
卞岚翻着厚厚的账本打算盘，时而枕臂小憩，呷一口羊奶；李重桑抱着酒壶窝在被褥里，喝得醉熏迷离，半梦半醒；韩及正在临窗观雪，火光轻闪之ใ中，他眯起了那双狐狸般的眼睛，朝他似善非善一笑。
尽管在报复，他的脑子却很冷静，上半身的禁锢有多强硬，胯下的抚摸就有多柔软，小心翼翼的，仿佛手中的性器是一件易碎器皿。这极端在意的爱怜反而让傅少容更加羞愤，他咬住下唇，难堪地偏过了头。
谁都能让傅少容含笑以待，唯独他不行。嘲讽的、冷漠的、凄楚的，他见过种种，每一种都像冰锥刺进心坎深处，单单没有温柔的。
据说那傅公子原是七皇子府上的第一门客，眼含温柔，浅笑如云，平日喜欢一个人在亭台上看书抚琴。琴身刻了半片湘妃竹，提两句小诗，平易近人得很。
“少容素无二心，既ຂ已侍奉了七殿下，便不能再为五殿下做事。”
甚至不在景畅园！
“司鸿五一句话，殿下便杀了最宠信的门客。他再多说几句，岂不是整个景畅园都要被杀尽了？”
傅少容按着酸痛的太阳穴坐起来，心想，被那不请自来的司鸿豫一闹，今晚恐怕要彻夜难眠了。
再看傅少容，脸上的表情已不知是惊惧多些还是愤怒多些了。被握的手腕上青筋爆起，若不是另一只手被韩及死死按住，可能已经一巴掌扇了上去。
突然听到这三个字，傅少容怔了一怔，颤声道：“那本集子……仍是在吗？”
低头瞥见脚下老长的影子，卞岚当即石化，只觉脸上被噼里啪啦扇了几十个耳光，羞得面红耳赤。大步迈上去，忿忿然抄起茶杯一饮而尽。
司鸿豫向两边展平手臂，配合他套袖的动作，顺口道：“下个月你去塍州，行囊可准备好了？”
倒不怎么有胃口。
胸口两点朱红忽地被舌头含住，少年惊喘一声，呼吸急促起来。
“那么เ……”司鸿豫尽力控制ๆ呼吸，强作镇定，“七弟想要如何？”
转瞬之ใ间，长街上又只剩ທ下了两个ฐ孩子。
没有彩漆大船，没有江河助行，他孤身一人，跋涉了千百里，只为看一眼娘亲曾经日思夜想的栾京。
油面乌ไ篷船从远处驶来，划开一连串四散的水纹。船夫一记撑杆，船头笨拙地打了个弯儿，在九儿面前钻过狭窄的石板桥洞，消失不见了。
围观的看客大约是从哪儿听说了这几位主的身份，纷纷识相地散了个一干二净。小厮察觉到空气里浓重的火药味，挥舞着扫帚过来绕了一圈儿，手脚麻溜地清完碎渣，火烧屁股地溜回了酒楼ä里。
空荡的长街之上，两个人极近地僵持着。
司鸿豫沉默不语。
傅少容望着他，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来不及产生什么愤懑แ或别样的情绪。他只知道司鸿豫是个君子，君子襟怀洒落，既敢博佳人一笑，就该大方承认。夏绯衣要他打，他伸手打了，不论对错如何，只要肯认，他就还看得起司鸿豫。
而司鸿豫长久地保持沉默，表情冰冷。
傅少容眼下的模样非常狼狈，脸肿着，衣摆不住地往下滴水，可他的语气很轻柔，像不急不催的一溪秋水，就那ว么款款流淌过来，在司鸿豫心洼深处聚集，缓缓涨高，一点一点淹得人窒息。
于是，连勉强说出的斥责都像在水里泡了太久ื似的，捞起来软软扑扑，全无底气。
司鸿豫道：“你擅自出府，已是违抗命令，再带上清晏，便是置皇室血脉安危于不顾！她不过八岁，还是个年幼的孩子，你一介文人布衣，自保尚且不暇，如何敢不带一个侍卫就领着她满栾京乱跑？她若出了意外，你有几条命偿还？”
傅少容淡淡地笑了。
……好一个ฐ“意外”。
短短一席话，将夏绯衣的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仿佛那两只酒坛子都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就像两滴轻飘飘的雨，丝毫不沾染人心刻意的恶念，当真只是一场纯然的意外。
说辞太拙劣，护短的偏袒之心都藏不住，傅少容听完，连反讥的欲望都消失了。
“殿下责备的是。”他平静地回答，“少容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