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他被五皇子看上的消息就迅速传遍了全府。抱琴走回景畅园的一路上，到处都是侍女的窃窃私语，她们用异样眼光的上下打量他，好似他和司鸿五之间当真有什么เ见不得人的私情。
卞岚手一抖，酒杯“咣当”一声落在桌上。
“期成这是……从折兰居过来？”
这一声如沐春风，不恼不怒，温柔到能掐出水来，却把卞岚吓得两腿一抖，险些滑下假山，幸好身手还算敏捷，猴儿一样扒住了旁边的石头。
“绯衣知道，可绯衣……还是害怕。”夏绯衣道，“每年在塍州那些时日，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生怕我不在你身边，你遇着了其他什么男人，也爱他，也宠他，等我回了栾京，心里再没有我的位置。我又不如府里其他门客，身无长物，要是没你宠着了，连能ม去哪儿都不知道……”
夏绯衣佯怒：“你再这样惯我，我可真的什么都不会了！”
床铺被帷帐遮去了大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纠缠在一道，薄被半裹，发丝凌乱，体若胶着。当真是珠帘低垂幕重楼，印篆昏焚鸳鸯绣，帷帐翻飞云卷雨，金猊雾淡绕指柔。
司鸿豫大步跨到เ他和九儿之间，用身体隔开两人，护雏一般展开双臂，满脸警戒。
状况骤变，贼人吓得慌了手脚，握着滴血的匕首杵在原地。
这孩子乃ี是皇后的嫡出次子，极为金贵。皇帝当即大赦天下，在栾京城外方圆五十里广设救济点，向穷人发放冬衣余粮，为小皇子积德。
九儿肤白眼乌，满面灵气，笑起来还有几分难得的女相。浣衣女中不少已๐经做了娘，争着想把自家小女儿定给九儿为妻。九儿也不拘谨，落落大方地和小丫ฑ头们玩在一块儿，时常兜了一头一脸的花瓣回来，逗得浣衣女们忍俊不禁。
韩及清冷的眼眸一扫，伸手蘸了少许酒汁，以指代笔，在桌案上写下了九个字。
不可杀，不可防，不可疑ທ。
然后逐字点道：“殿下是用才之主，而离间之言无孔不入，只要因此起了半分杀心，便是失策，故而……不可杀。司鸿五信网周密，整座栾京城里哨线遍布，除非傅少容不离王府一步，否则总会露出破绽，不如不防；最后，所谓忠，不在其位，而在其心。傅少容那等忠心的门客，只要殿下不先背弃，他一定会誓死相随到เ底。司鸿豫越是引你假意猜度，你越不能轻易中计。”
“杀也不能杀，防也不能防，难道要顺了司鸿五的心意，把傅少容送过去吗？！”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韩期成！”司鸿凌简直怒红了眼，右手一挥，接连飞出去好几只酒盏，“我花了十倍高价买你，赏你吃穿用度远胜他人，就换来这等馊主意？！”
韩及侧身避过凌空袭来的酒盏，反手抄了一杯，闲啜几口，抬眼笑道：“棋失先手，身陷迷局，难道不该出一把险招稳盘？”
司鸿凌满脸不信：“怎么稳盘？”
“司鸿五身边的眼线，先前费尽心机也安插不进去，这回他主动要走了傅少容，比起别ี人，岂非更省力、更安全？”
韩及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薄刀，横置于案，轻轻推到司鸿凌面前：“殿下，用人可不比用刀啊。以刀伤人，须得你亲手握着刀柄捅上去，以人伤人，却能在千里之外见血封喉。傅少容虽不在府中，照样可以做你的利刃。平时递些消息，探探司鸿五的老底，如有必要，还能掐了七寸，砍他个措手不及。”
司鸿凌盯着薄刀的寒光，几乎被韩及大胆的想法吓住。仔细深思了片刻，竟渐渐觉得反客为主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司鸿豫的信网织得严å密，他们始终找不到เ趁虚而入的机会，若让傅少容去了，善加利用，或许真的有可能翻局。
可傅少容身负重任，与北疆ຆ牧族关联尤为密切，他这一走，恰似连环断扣，空缺终得有人来补才是。
韩及看他一脸忧虑，大约也明白了几分：“殿下可是担心傅少容不在，穆达千骑那一处不好掌控？”
“正是。”
“这有何惧？”韩及笑了，单手撑着下颌，另一手轻晃酒杯，悠然自得地道，“府里不是还有檀央那孩子在么เ？他跟着傅少容学了两年有余，六月便已๐出师，等傅少容走了，正好独当一面。殿下当初走这一步棋时，人人都说走废，都说檀央终其一生也得不到เ一方用武之地。如今局势有变，殿下以废棋巧解燃眉之急，不正说明殿下神机妙算？此等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便是期成也不得不服。”
韩及向来少有赞言，司鸿凌偶得一次，如获至宝，忍不住哈哈大笑，借着酒意将当初那些无智之ใ人通通批驳了一遍，说到เ半途，戛然而止，脸色又晦暗了下来：“檀央虽然好学，天资却远不及傅少容，跟着学了两年也只学了个十之八九，又不曾经受历练，眼下突然委以重任，恐怕……不能胜任。”
韩及不以为然地一笑，背靠廊柱，闭眼再饮了一杯：“傅少容可以，檀央为何不可以？殿下切莫忘了，傅少容也不是什么เ书香门第出身，当年他无人引导，另辟蹊径，尚且能做得这般漂亮，檀央有前人开路，择其精华而取之，还愁做不到与傅少容一般好么？”
他每说一句话都如拨云见日，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