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西施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推了一把似的，支撑着半蹲的身子的两条腿猛地一软。郑旦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住西施没让她真的软倒下去，一抬头就看见了她恳求似的眼神，“郑旦姐姐，你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就是那个看起来性子很温柔的姑娘，”西施提醒郑旦，“就是上次旋波过来寻衅的时候，过来帮我们解围的那个。”
郑旦垂下眼睛不再看范蠡，而是盯着自己้脚尖前面不远处的地面，“我知道。”
郑旦并没直接把范蠡的想法公之ใ于众，但这样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这一句话，她懂得什么意思，范蠡也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这就已๐经足够。
说完这句，郑旦才慢悠悠地开口，“你看，你也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可我却知道了。榜单被挂在城门上的时候，你就排在第三位，我看见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上将军在马车外与那些兵卒说话的时候，别ี人喊他一声‘上将军’，我听见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大概是她这股子懒洋洋的气息影响到了其它两ä人，本来各自生着气的两ä个小姑娘没一会儿就也有些没正形了：旋波离她们远远的，靠着另一边的车厢不住地点头；而本来坐得端端正正的西施，这会儿也早已๐经腻在了郑旦身上，一只手捏着郑旦的手，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裙子，半闭着眼睛小憩。
“我知道了，那就劳您两位自个ฐ儿照ั顾好自己้，”郑旦看着郑父眼睛，“女儿若还能ม回来，再为ฦ二老尽孝。”
突然，西施拽了拽郑旦的衣袖，朝着一个方向一指，“郑旦ຆ姐姐，你看。”
“她们不过是嫉妒你比她们长得好看罢了……你应该高兴才是。”郑旦对西施这种想法颇็有些无奈的模样，不自觉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东施脸色一白。她刚才主动唤郑旦ຆ，就是不想她把这件事情追究到自己身上，却没想到郑旦先问到的是她。
那声音虽然是已经上了一些年纪的女子说的，语气却柔软得不像话，宛如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在呼唤她的情郎。
郑旦想倘若她这时抬头去看他，或许就会像前世一样，落入情网而不自知。
但她却没有抬头。
郑旦ຆ中规中矩地开口回答了夫差的问题，语气算得上平静，哪怕是她的内心告诉她，她不该这样平静，“奴名郑旦。”
“郑旦，”夫差淡淡念出这两个字，像是在细细咀嚼一般，又重复了一遍，“郑旦。”
郑旦顺着他的声音稍稍后退了小半步，应一声“是”，蹲身行礼，规矩得不像话。
夫差ๆ在她前面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甚至衣角都有些轻微地颤动。郑旦下意识地要跟着他的动作时，却在真正动起来之ใ前反应了过来，阻止了自己无意识的动作。
在郑旦的记忆里，她们几个初ม初入宫时，夫差就是这样，用打量一件物品的眼神，将她们依次打量了个ฐ遍。他在打量她们的时候，要她们足够聪明，也足够规矩。
前世的时候，有一位美人，因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沉沉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就当场被拖了下去。郑旦并不怕夫差，却怕不明不白地死去。
夫差却像是对她的这份规矩不大满意似的，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几乎要让人听不见的“哼”，转到了其它美人面前。
看着夫差背过身去看别人，郑旦才松了一口气，悄悄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她当然不会让吴王夫差满意，能让他满意的，除了西施再无他人。是以前世哪怕自己还能在这威แ压之下抬起头露出一个ฐ羞怯的笑，今世却懒โ得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妲己褒姒之流，有一个人做就够了。而她郑旦ຆ，只需要像一个泥瓦匠，将西施ๅ做漏了的地方稍加填补，便能布成一张巨大而细密的网，捉鱼一般，将整个ฐ吴国都网罗其中。
除了夫差时不时的问询声音，整个ฐ大殿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夫差对这一应美人像是极满意的模样，渐渐展露出一点笑痕，甚至连在殿中的众臣都要被他忘记一般。
几乎ๆ在所有人都以为范蠡的这番๘进献要渐入佳境之ใ时，却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只是话里的意思听起来不大合时宜，“陛下是想做夏桀还是商纣？”
这一声如同一把刀子，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以其锋锐，将夫差本来已经露出的笑意撕裂ฐ。夫差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虽然脸色尚且没有变得太差，郑旦却已经察觉他声音里的冷意，“那子胥是把我看作夏桀，还是商纣？”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那个ฐ被夫差叫做“子胥”的人身上。郑旦趁着没人注意到她，也偷偷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手持笏板，站得极板正的人，看上去至少已经是不惑之ใ年，却还很有精神——这从他刚才的声音也可以听得出来。
伍子胥，果然是他。
郑旦ຆ只看了他一眼，就有些怜悯地把眼神收了回来。前世他一心为吴国考虑，却屡屡受到吴王猜忌，最终的下场并不好。若她是一个ฐ吴国人，势必会为ฦ这么เ一个人的死去嚎啕许久，可她却是个越国人，便只能一面钦佩他仍能ม直言对上吴王，一面怜悯他的遭遇与结局。
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