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康丫仍然戴上了捡来的日盔。
我轻轻地把忍住的那半个咳嗽咳完，因为往下需要愤怒的力量，“你不是我们的团长。我们是川军团。”
我瘸啊瘸啊地使劲蹦着，直到เ郝兽医扶着我。我瞪了一眼甚至还落在我们后边的阿译，让他良心发现终于开始往前蹿。
于是迷龙向所有其他人挥着手，“后边猫着去。我们死躺了，你们上。”
我看着所有人木头一样仍呆在原地，不好踢阿译我只好狠踢了康丫，“再蹲这就永远用不着怕死了！都藏起来！”
迷龙瞪着我：，别跟我说你那口子假东北话。”
而正副驾驶刺耳的怪叫声几乎把我们的嚎叫淹没，飞机终于跃出了气流，也跃升出云层。它忽然平稳下来，云层之上的日光从舷窗里刺๐痛了我们的眼睛，我们从互相抓挠撕扯中安静下来，云层之上一根云柱几近直立地孤峰突起着，给人一种它在支撑天空的错觉，太阳在它的后边闪烁。
不辣顿时又抖擞出一个敬礼，简直是倍感荣耀，“人在枪在！长官！”
康丫ฑ砸吧着嘴，“狗肉也好吃啊！”
虞啸卿根本不看人，喝道：“何书光！”
郝兽医苦笑，“你就不能给我打打气吗？”
我忍着笑，“我没有不信。”
“去倒是去，去也不做炮灰，你知道我这腿，那边有药。”
老头儿直愣愣地看着我，“你要干啥？”
没人站出来。我进来时把刺刀钉在要麻身边的地上，要麻看了眼，但没去动，他像其他人一样，看着迷龙。
那群混蛋们的反应是我意料之中的，加倍地鼓掌，跺着脚，夹着“财色兼收啊”“不要脸的”这类吼叫。
他居然就能明白了我的意思，“卖啦。祁麻子。”
迷龙看着，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冷漠和挑衅，“排座，吃了也要吭个ฐ气儿啊？”
郝兽医看着我苦笑，“你没那么เ多心计的，也别把自己说那ว么坏。孩子气。”
阿译拈着一截劈柴站在那ว里，我们哑然地看着他。你很难相信是他干的，连他自己都不信。撞了后脑勺的要麻被不辣和豆饼从地上扶起，李乌ไ拉被拖开，我看着阿译，这样一个互相狠咬的世界让我很想尖酸和刻๑薄。
“我加伙！我加伙！”
“你上星期就这么说的。一字不差ๆ。”
我看了看她，她绝对不是孔武有力的那ว种人，实际上她小巧得让我站在她面前也觉得自己้有点魁梧。我挠着自己的头，很觉得下不来台，“不用费劲的……其实我躺躺就爬起来啦。”
他对着我讶然的神情，老脸有些赧红，“我有油。我真的有油。……没办法。我那ว儿老多伤员。真没办法。”
“我的连队！身先士卒！前仆后继！拼光了日本鬼子的整个小队！我亲手——亲手把燃烧瓶摔在鬼子的坦克上！看着它爆炸！”
他问的是郝兽医，郝兽医掏出一个ฐ布包，里边妥帖地放着干燥的火柴和其他什物。康丫有了火，叼上了烟屁，开始在身上摸索从我衣服上拽走的扣子。康丫是这个山西佬儿的真名，我们热爱这个名字，因为它比绰号更难听。算命的说他若叫男儿名会活不过三十岁，但换了名后康丫坚信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他今年二十五岁。他这回问对了人，郝兽医治不了人，可总在收集别人也许用得上的什物。
我死了，我就不动。
后来我们一直就叫他死啦死啦。后来在我的余生中ณ，最爱看抗战老片，一旦屏幕上的日本兵大叫死啦死啦，我就从心里开始笑，笑纹从心里一直泛到嘴角。
那是死啦死啦留给我的东西。”
第四章
我们仍在那没完没了的丛林里没完没了地走，兽类和夜枭的啼叫已经很难让我们惊了，是木了也是累了饿了。死啦死啦走得慢了些，并且调了不辣上来扶着我。
“我们上哪儿？”我问死啦死啦。
死啦死啦撇我一眼，“找机场啊。我在找机场。”
我提醒他：“这不是十一点半。”
死啦死啦看了看表，“哦？三点半了。”
我看着那家伙装ณ傻充楞，他不仅一直在嘲笑活人的七情六欲，也这样嘲笑活人的智力和智慧。
我故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机场在十一点半方向。”
死啦死啦便把他的手腕转动了一下，“看，十一点半方向。”
“别把所有人当傻子。徐州会战我就在跟日军打，我也受过教育。”我看着他说。
死啦死啦便又乐了一回，“直线过去有日军啊。我带你们走的路干干净净的。你们现在撞上日军能来一仗吗？”
这方แ面他算把我堵得死死的了，但我仍狐疑ທ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川军团团长。”死啦死啦不容置辩地看我一眼，看得我将目光转开，那ว家伙对后边的人挥着手，把队形又做了一次调整，以适合越来越宽的路面。
我们想要回去。昨天我们鬼缠身似的要来，今天我们鬼缠身似的要回去－借迷龙的话，人就是欠的。我们以哗变相胁，他最后答应先带我们回机场补充给养，我们居然相信了他，因为那时我们不知道他比我们加起来还欠。
路越走越宽，已经不再是人兽践踏出来的，而是人工修筑的。我们的单纵也成为了双纵。
那家伙忽然从路右蹦到了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