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秋天,我参加完了国际饭店会议,被派到京郊๦南口村去搞农村社教运动。在这里我们真成了领导了,党政财文大权统统掌握在我们手里。但是要求也๣是非常严格的:不许自己้开火做饭,在全村轮流吃派饭,鱼๠肉蛋不许吃。自己้的身份和工资不许暴露,当时农民每日工分不过三四角钱,我的工资是四五百,这样放了出去,怕农民吃惊。时隔三十年,到了今天,再到เ农村去,我们工ื资的数目是不肯说,怕说出去让农民。抚今追昔,真不禁感慨系之矣!

有些被抓住辫子的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说不抓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吗?这是不是一场阴谋?答曰:否,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到了此时,悔之晚矣。戴上右派帽子的人,虽说是人民内部,但是游离于敌我之ใ间,徒倚于人鬼之隙,滋味是够受的。有的人到了二十年之后才被摘掉帽子,然而老夫耄矣。无论如何,这证明了,共产党有改正错误的勇气,是有力量有信心的表现。

但是,反观自己,觉得百无是处。我从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摘桃派”中ณ国人民站起来了,自己也๣跟着挺直了腰板。任何类似贾桂的思想,都一扫而空。我享受着“解放”的幸福,然而我干了什么事呢?我做出了什么贡献呢?我确实没有当汉奸,也๣没有加入国民党,没有屈服于德国法西斯ั。但是,当中ณ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把脑袋挂在裤ไ腰带上,浴血奋战,壮烈牺牲的时候,我却躲在万里之外的异邦ะ,在追求自己้的名声事业。天下可耻事宁有过于此者乎?我觉得无比地羞耻。连我那ว一点所谓学问——如果真正有的话——也是极端可耻的。

1937年,我的奖学金期满。正在此时,日军发动了卢沟桥事变,虎视眈眈,意在吞并全中国和亚洲。我是望乡๥兴叹,有家难归。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汉文系主ว任夏伦邀我担任汉语讲师,我实在像久ื旱逢甘霖,当然立即同意,走马上任。这个讲师工作不多,我照ั样当我的学生,我的读书基地仍然在梵文研究所,偶尔到汉学研究所来一下。这情况一直继续到เ19๗4๒5年秋天我离开德国。

然而,人是不能ม脱离现实的。我当时的现实是:亲老、家贫、子幼,我又走到了我一生最大的一个歧路口上。何去何从?难以决定。这个ฐ歧路口,对我来说,意义真正是无຀比地大。不向前走,则ท命定一辈子当中学教员,饭碗还不一定经常能ม拿在手中;向前走,则ท会是另一番๘境界。“马前桃花马后雪,教人怎敢再回头?”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的心镜中照ั出来的影子是封建又兼维新的教育再加上军阀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