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这么一鼓励，调动起了我的积极性。我仿佛一下看大爷爷喷薄而出的鲜ຒ血，爷爷的断指在炕沿上抽搐；看到了临洮那场冲天而起的大火，在火中疯狂奔跑的春水伯，嘴里不停地喊，烧！烧！烧！看到浑浊的黄河和破旧的木帆船，爸爸在木帆船上向奶奶挥手，奶奶灰白的头随风飘着……。
“完了！”
大爷爷忽然觉得，生的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点数是单！
于是，三奶奶的秦腔搬到了我爷爷家。我爷爷不喜欢听秦腔，但他并不反对三奶奶唱。我奶奶挺同情我三奶奶的，就听她唱，三奶奶就把我奶奶引为ฦ知音，时不时地还教我爸唱。我爸却并不领ๆ情，看见三奶奶进院子，远远地就溜走了。三奶奶叹道：这娃的嗓子适合唱黑头哩。我奶奶说：算了吧，咱家有你一个唱戏的就够够的了，你没见咱大哥把脸吊的，足有二尺长！说到เ大爷爷，三奶奶阴沉着脸不再说话。爷爷兴趣上来的时候，就摇头晃脑地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奶奶拦住说，快甭念经咧，当这弟妹的面，也不怕个丑。爷爷奇怪地说，咋，丑啥哩么？奶奶说，谁好球了，谁好球了……三奶奶笑的咯咯地，二嫂，咱哥念的是《诗经》，是诗人对河边采荇菜女子写的。奶奶说，我才不管他湿经干经哩，我看写这诗的人就是个骚狐。你哥这人看起来迷迷瞪瞪的，其实是老骚狐丢â盹—心里谋事呢。爷爷说，行咧，我不念了，还让弟妹唱秦腔给你听啵。
王有禄慌了，一下跳了起来，急忙扶起外奶奶：“你这是做啥哩？快快起来，我咋能ม受得起么，这是折我的阳寿哩。”
三爷爷的笑容凝固了，从马上跳下来，拦腰抱住太爷爷。
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ว个沟，
太爷爷已经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大爷爷、爷爷和春水伯难过得什么似的，一个个ฐ泪眼婆娑。太奶奶说，现在还不是你们难过的时候，赶紧ู着给煎些药喝了，让他补补亏气，再难受也不迟。大爷爷说是，老妈说的是。精心配了一副中药，无非是些红花、甘草之类的，温补，太爷爷的身子板不好，不敢一下子补大了。在大爷爷的照料é下，第三天头上，太爷爷缓过一口起来，睁开了眼睛（三是个很奇妙的数字，所谓事不过三，太爷爷不是第二天，也不是第四天醒来，偏偏是第三天，可见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控制ๆ着人的生死）。太爷爷尽管乏不拉塌的，总算活过来了。我春水伯在太爷爷昏迷的三天中，一直趴在太爷爷的炕头，默默注视着太爷爷，眼睛里满是哀愁。太奶奶感叹地说，这娃，太心疼人了！因此，太爷爷醒来看到的第一双眼睛只能是春水伯而不可能是别的人。太爷爷气若游丝地说：“水啊，你在这搭干啥哩？”春水伯说：“我看着你哩。你醒了，这就好了！”大爷爷带着张氏家族一干人对太爷爷进行了亲切的问候，太爷爷摆摆手说：“该干啥干啥去，有禀麟陪着我就行了。”爷爷说，“大，我陪你。”大爷爷说，“老二不懂医道，不知道咋调理呢，还是我陪吧。”太爷爷说，“你要干的事多着哩。我的身子我知道，咋调理我明白。都忙忙的，散了吧。”一干人散去。大爷爷、爷爷和春水伯留在太爷爷身边没走。
就这么个人，突然让土匪给劫持走了，全庄子的人都跟着着急。
太爷爷说：“好咧，好咧，都甭哭了。给娃洗把脸，弄些东西吃了，再听娃ใ诉说吧。”
正月里，正月正，
太爷爷狠狠地跺跺脚，吼道：“还楞着干啥哩？捆上！”
他带我走到校园一个很偏僻的角落，一屁股坐在长条椅上，什么เ话也没说，双手捂住脸，出轻轻的抽泣声。许久，手从脸上挪开，已是泪流满面，把脸糊得乱七八糟。
舅舅不屑地说：“好我的爹吔，这水还没有泼出去呢，还在孙家的盆盆里装ณ着。你这思想过时了。你没读过书不怪你呢。现在讲究新า生活哩，你不知道啥叫个新生活，咋样追求新า生活哩。”
三爷爷说：“二哥，我本来打算说完事就走的，你看，人不留人天留人。看来，该我吃二嫂子做的饭。”
年轻警察从那户人家的井里提一桶水上来，猛灌了一气，心里的火苗子还是直往嗓子眼里钻。
金家宝：“你说的是个啥话么？我那炭窑上小镐头多了，你咋就知道是我用这把小镐头打的？”
外奶奶：“有人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金家宝：“谁看见了，你指出来！”
外奶奶说：“杨二娃、王有禄。杨二娃跑了，王有禄还在。”
法官传王有禄到庭，站在证人席。
黑脸法官照ั例问了王有禄姓名年龄住址等后说：“证人王有禄，你要如实陈述你看到的事实。你要为ฦ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
王有禄看看外奶奶，看看金家宝，又看看法官。说：“让我说啥哩？”
黑脸法官：“你看到的事实！”
王有禄突然双手捧住脸，蹲在地上，说：“甭问我，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黑脸法官：“王有禄，起来！你有义แ务说出事实真相！”
两个法警一边一个架起面条儿一样的王有禄。王有禄冷汗涔涔，脸色灰白，死鱼一样的翻着白眼。
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