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珊珊举手道，“照我看是烧火的柴禾才对。”
我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屋里连根蜡都没点，我什么都看不清……”
“你为么事不说话？在想么心事？”他忽儿扭过头来问。
黄昏在不知不觉间临近了，阳光逐渐褪去它的温暖，一点点地黯淡下去。由血红转为ฦ暗红的夕阳，带着冰冷、忧伤的眼神，陷入苍天的口袋里了。天边的彩霞鳞片似的、薄纱似的，如烟如幻，缓缓向四周舒展、扩散、消เ弥……堤上，一群放牛郎坐在牛背上，准备回家了，他们一边用小枝条抽打着牛屁股，一边从嘴里出欢快的吆喝声。几只倦鸟兀自贪恋暮色，争着在空中ณ展露了一番优美的舞姿，然后隐没于丛林中。终于，夕阳撒尽它最后一缕光华，在它沦陷的地方แ，已๐披上几抹黑纱。远处的树林模糊了，在渐冷的风中，愈来愈沉的夜色为四野平添了几许神秘。我想是回家的时候了，便裹紧ู身子，跌跌撞撞地朝家中走去。
“嗯。”我望着他憔悴的面容说，“元霄节嘛，学校放一天假。哦，对了爸爸，昨天晚上有个穿黄风衣的人来过我们家。”
父亲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告诉我母亲早已对他讲过了。接着他点燃一枝烟，猛地抽了一口，出一连串的咳嗽ณ声，等气息稍稍平定后他才颇为感慨地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家里排行老九，姓丁，我们都叫他丁老九。他这个人是不是蛮有趣？哈，你七八岁的时候啊，他来我们屋里喝过好几回酒。——只怕是你现在也记不得了。末后，我没有在大队当干部了，家境呢也看看的不行了，他也就一直没有再来。啊！大概有上十年了吧？哎，志云，你可能还不晓得，我跟你讲，他屋里原来比我们现在还要穷。自从五年前做了趟诈骗生意，赚了四五万块钱，一下子就翻了身。——人有时候财就是这么容易！如今我们就不能ม跟他比了，他住的是楼房，抽的是红塔山，屋里还开了家副食店……”
“看，嫂子你又说笑话了！”他被一口烟呛得咳了两声，又问，“家里现在闹得像么เ样？”
“叫么事，你怎么还不去睡？”她迟钝地仰起那ว张显得有些麻木的脸，“哦！对了，你们明天不用上课。——你看我这记性？要是这样的话，明日帮我一起到街上卖米去吧？”
“替我爸爸买包烟。”她微微撅着嘴说。
“你不会骗我吧？”我说，心想：那ว么严肃的老师竟然会忘了拉拉链，这是一件多么滑稽的事？！
“你心里在想什么呀？”
“上一堂的物理课，老师讲的你都听懂ฦ没有？”他接着问。
母亲先前听说他要出门做生意，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见他这副“抄家”的架似，更是火冒三丈。“你这个亡了命的东西，究竟要找么事？”她大声嚷道。
“找么事？”父亲抬头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我要削苹果，看你说我要找么事？”
母亲问道：“你是不是找菜刀？”
“少废话！你把它藏到เ哪里了？快拿出来。”见她没反应，他更深信不疑。“刀呢？”他紧盯着她问了句。
“刀刀刀！”她忽然跺着脚，咬紧牙关大骂道，“你要刀剁你的肉、剁你的心肝？！自己้瞎个眼睛，还怪别人。你不晓得我上前去时，把刀放在堂屋里的大桌子上了？”
“你蹦么เ事蹦？就像虾子落到了锅里。晓得刀在哪里还不告诉别ี个。哼！”父亲说着急匆匆地又拿着蜡烛向堂屋走去，我们都跟在他后面。
刚到เ堂屋，一股大风猛地撞开了大门，母亲连忙抢着将门拴了道：“多半是珊珊回来时忘记了关门，她这个鬼野性最大。”
珊珊哼了一声：“什么事都赖我，我又不是该死些？”
“不要吵，”父亲一边削苹果，一边说，“快来，袋子里有苹果、有桔子，你们只管赶最好的拿。”
莲莲裹紧身子道：“风越起越大了，我现天气好冷。”
“是的。”母亲喃喃地道，“别个都说今年是个ฐ倒春寒，弄不好马上就有雪下……”
“管它，有雪下还好玩些。”珊珊说着去拿了一个ฐ苹果给母亲，又从袋里摸出两个桔子。
“给个桔子我！”莲莲微笑着伸手向她要道。
“你想得美！”珊珊轻巧地闪开道，“袋里又不是没有，你自己不晓得拿？懒婆子！”
母亲喝道：“像哪讲话？她是你骂的？会死！”
我看着他们这种情形，觉得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是怔怔的，仿佛在看一部反映穷人的电影。父亲这时忽然奇怪地望着我道：“志云，拿东西吃呀？”
“我怕冷。”我打了一个冷战道，“我先睡去的。”
回到房里，拴上门，任凭满房的漆黑包围着我。我并没有立即入睡的欲望，只是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想让心绪宁静一些。想起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们的家境在村里还算是很不错的。可是，眼看一年年过去，为何好多人家都盖了楼房，而我们却仍挤在这个小瓦房里，每天你争我吵，日子越过越艰难呢？难道，父亲真的就没一点本事吗？不是的，其实他有很多手艺，例如：照相、做服装、修收录机和磨豆腐等。这些他都会，但他偏不爱干这几行。我时常想：要是父亲肯一心一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