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睡吧,我得走了,日落的时候府里头就派人来捉我,这会子父亲定然气得脸通红,该领的责罚逃不了,我总不能再在提督府过夜,明日太阳出来,我可就是京城第有名的人了。等我剃了头发上山念经,你可记得常来看我,给我捎上半只鸡壶酒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白苏轻叹,将瓜果收拾了退出门去。
半夏双唇哆嗦,眼睛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像是见了什么极可怕的场景,三魂七魄都吓得散了。“姑娘大少奶奶她大少奶奶去了”
待私下无人,陆焉才嘱咐春山,“人死了扔给东厂,那个许大又还在?”
她笑,嘴角轻勾,却变了脸色。搭着白苏的手慢慢走近他,仿佛欣赏件器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番,眼睛里装满了轻蔑,“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个下九流的戏子,也敢来同我问话?可见京城里达官贵人们捧角儿越发不像话,钱砸下去,规矩也给砸没了。我记得你姓余,是也不是?”
第二十章酒气
“还没刻๑完呢,真成了再叫白苏送去你府上。”她伸手去取他掌心田黄石,他不肯,“未完有未完的韵味,小满就留个未完的给我罢。”
“去谟坡。”
陆焉无奈,“是,是奴才失言”
他握住缕长发,轻轻在掌心梳通,神情专注,目光温柔,仿佛对着稀世珍品,叫人在这温柔里无所遁形。
“姑奶奶且等着,便是你干爹曹纯让来了,姑奶奶也照打不误!”
而他眼里只有冷漠,无穷无尽的深渊,是葬送她的坟墓。
“娘娘慎言。”到了这刻,还要提醒她警言慎行。
“陆焉,你说今日你若亲手杀了我,你的小心肝儿会不会怕了你,怕有日行差ๆ踏错,也要活生生被你捏断了脖ๆ子?”
他沉默,非因无言,而是后怕,她点醒他,戳破他为自己营造的轻薄而美好的梦。
喻婉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瞧见他刚硬不催的外壳,亦目睹他阒然而逝的温柔,冷硬是对她,那如水的温柔却给了旁人,她等不来了,这生再也等不来了。“我恨你,恨透了你。若没有你,我又如何是我?”
陆焉坦然,“娘娘还是看不透,这宫里哪有情?只有尔虞我诈各取所需而已。”
“你那小心肝儿呢?也是你假惺惺勾过来做你向上爬的垫脚石?”
“娘娘,多说无益。”
夕阳落了,归雁惊起。
她轻轻唱:“杨柳拖烟漠漠,梨花浸月溶溶。吹香院落春还尽,憔悴立东风。只道芳时易见,谁知密约难通。芳园绕遍无人问,独自拾残红。”
酒入愁肠,她再也不想不等不怨,她要离了这吃人的琼楼玉宇,离了这毒辣的无情郎。
最终是归去,千山万水殊途同归。
第44章婚期
第四十四章婚期
端午刚过,日头天天毒辣起来,景辞大多数时候闷在屋里,篇话本翻过遍又遍,听着半夏坐在旁絮絮叨叨说着路边打听来的宫廷秘事。慈宁宫的老太监来传旨时她恰好听到喻婉容的死,听说封号没了,品级没了,春和宫冷冷清清似鬼城,她只有片薄棺葬在荒僻山野,谁立的碑,谁提的字,无人知。
隆宠时风光无限的喻贵妃成了墙角亟待扫去的蛛网,总会有人顶她的位,继续这起起落落的富贵人生。景辞手上的猫眼石珠子转了个ฐ圈,窗外的蝉开始了整个夏天的吵嚷,她想起喻婉容骄傲跋扈的脸孔,是不可世的,又是美艳至极的,多少唏嘘เ感叹,都付句郎心似铁。
半夏仍在说:“听人说是陆大人亲自下的手,根白绫扭断ษ了脖子,啧啧啧奴婢光听听就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白苏收拾茶具,闲来搭理她句,“又找谁打听的?听多了不怕夜里做恶梦?”
半夏道:“怕呀,怎么不怕?可是于老嬷嬷不是跟着顾大太监来传旨ຈ么,西侧间里喝茶非拉着奴婢,条条的说得清清楚楚,可烦人了。”
白苏道:“知道你话多人才专门见缝插针的找你说呢,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也该改改了,不然真是白长个脑袋,光装ณ相呢。”
半夏撇撇嘴,不服气,“你知道什么เ,人是见着我欢喜呢,才专找我说来着末日之ใ死亡游戏全文阅读。”
桂心领三个小丫ฑ鬟将宫装捧进来,景辞便搁下猫眼石珠子起身,叮嘱半夏,“以后这些个ฐ没由头的话少说。”
半夏看白苏眼,见白苏摇头,便闭紧了嘴不再多说。
婚期定在七月十七,是个宜娶ດ宜嫁的好日子,景辞领ๆ旨谢恩,恍恍惚惚出宫门,犹记得太后叮咛,要她归家待嫁,原先那些许的不舍之情,似乎ๆ已被永平侯奉上的“忠心”冲散,烟消云散。她始终只是步棋,好与坏皆是任人摆布罢了。她站在花园荷塘外,艳丽日光里,看花开半池,等自己彻彻底底认命。
只可惜满心愁绪换不来半刻安宁,半夏急匆匆跑上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姑娘快去奉先殿瞧瞧吧,春山公公不知怎的将茶泼到太子爷手上,太子爷生气,立时就要活剥了春山公公。”
景辞回过身来问:“陆焉呢?”
半夏道:“陆大人出城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