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他们在以什么名目搞小动作?李大和在心里琢磨开了。
在工ื厂里是跟机器打交道,只管埋头干活的份,而到这样的贸易公司,是跟人打交道,要学会说话,这对李大和来说,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丽莎拿了几本产品介绍给他,要他先熟ງ悉公司情况。李大和眼睛看着本子,耳朵却竖得老高,听其他人在唧唧呱呱讲电话,听得他心里直发颤:天哪,这么打下来,半个下午可以把他过去一年在电话里所讲的话说完了。他们一个个嘴皮子上可以跑马遛鸟,甜润圆滑,流畅顺达,一口一句“托您的关照ั”,这个“您”字,李大和长期不会说,他们湖南话硬,舌头转不过来,也没有那么多礼ึ仪,“你”和“您”基本不做差别。
原来,区里举ะ办“十大杰出外来青工”评选,黄了名作为教育系统的候选人,进入了最后的角逐,十五个候选人的事迹介绍刊登在区里的报纸上,接受社会投票。报纸发行量不大,考虑到投票效果不一定好,主办单位倡议每个候选人自愿购买报纸,自行组织填写。黄了名掏钱买了五千份报纸,可是无从填起――按要求,每张选票必须署明填票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黄了名是两眼一抹黑,啥办法也没有,到哪去找五千个ฐ人的姓名身份证?
他坐在公共汽车上,卖报纸的挤上车来,扬着报纸叫道:“卖报卖报,香港政府亿万资金蓄势待发,全力阻击索罗斯……”“朱总关切香江形势,董生迎战金融风暴……”
这把何在江给逗乐了,想起一句土话――逮了只兔子,当作杀牛请客了。王哥说“找地方แ活动活动”,何在江是再明白不过了,阿刘好这一口,王哥是迎其所好,投桃报李。
李大和只觉得头脑一片茫然。
小区拐角是一个录像厅,一到晚上生意兴隆,传出的要不是震天价的厮杀声,要不就是男欢女爱的呻吟声,差ๆ不多是天天通宵营业,大批缺少娱乐的打工仔打工妹聚集在里面,花三块钱,可以看个连夜场。每一个晚上,王叔的工作就是端个凳子,在门口坐着,守到下半夜一点,没有大动静,就锁门上楼。王叔总是在旁边放瓶米酒,口袋里藏把花生,听着录像场外泄的声音,乐得逍遥。
以前寄回家的钱,包括随身带回的,全部交了母亲的住院治疗费用,父亲翻新房子的计划也落空了。母亲很是自责,李大和安慰她:“钱是人挣的,身体没事了,比一百万一千万还值得!”
梁生突然对李大和说:“我觉得奇怪,林生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告诉你,实在不好理解啊。”
刘晓梅看了看李大和说:“那梁生知道消เ息了吗?”
“我可没有你这个胆量,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老板一家伙把工ื资提上去,我老老实实跟他干几年,我要供我弟弟读书,家里老屋要翻新,我妈身体太差了,想带他去长沙检查检查,我是不能ม轻举妄动,”李大和道。
何在江跌跌撞撞地回了宿舍,倒床上就呼呼大睡。
“呵呵,一百也请客,不值吧?我以为ฦ是一百万呢。”何在江乐了。
“那怎么成?太远了,你叫我老混在车厢里进关去看你啊?”李大和正色道。
拿到批条,李大和再打电话给司机,可是司机外出给别ี的客户送货了,又是等,等到下午班就要上完了,司机才赶过来。
梁生朝李小龙点点头,喊道:“现在,请李总训话!”
“哈,你们真是开我的玩笑,要我写作文,不如我请你们吃宵夜,我抄你们的,”何在江说。
“邓老爷爷,”阿刘说。
“你这是……”李大和大惑不解。
搬到新厂后,王叔和李大和住到了一个ฐ宿舍,一老一少,就像一对父子。王叔是惠州客家人,喜欢跟李大和唠叨客家人的历史。
案头上有了内线电话,何在江与李大和的联系也密切起来。
何在江现在是稀里糊涂的,整个人像中了邪ิ,六神无主ว,只觉得肚子饿,嘴巴干燥得很,差不多一天没进一滴水半粒米了。
睡到半夜,何在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此时,何先例也醒了,一个划拉,就把整个人捂在了被子里。没等何在江反应过来,当门的舍友已经把门打开,拉亮了灯。
“哈哈,老板,你别开我的玩笑了,”李大和不知道梁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喝到เ嘴里的酒打了几个转才吞下去。
走到เ一个成衣档前,刘晓梅立住脚步,拖过李大和说:“帮我买个东西,行不行?”
肖向利一连给何在江写了七八封信,他看过一封撕掉一封,回也不回。有时候,肖向利会给他的传呼留个言,何在江也不理会。肖向利ำ的最后一封信寄的是挂号,何在江拆开一看,没有一个ฐ字,只有一张五十元的钞票,过了一层防水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