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都死了十六年,大佬还是这么较真!
只见徐霜策目光转向宫惟,又在桌上那盘醉鸡上一瞥,并未有丝毫言语。随后他转身下楼,袍袖无风扬起,整个人已凭空消失在了木阶之间。
这话倒没说错,他那把古琴要是真发起狂来,整条街的人都不够死的。宫惟埋在被子里无精打采说:“孟公子误会了,是炮台……是尉迟少侠给力,跟我没什么关系。”
鬼判官慌忙命骷髅:“还不快去!”
尉迟骁:“……”
雷霆气势随剑一涌而出,徐霜策这才伸手握住剑柄,反手压得血剑动弹不得,随便一剑便将鬼修当胸捅穿!
这厉鬼虽然没有形体,灵力却惊人地凶猛澎湃,甚至远超黄泉鬼修。宫惟困在小魅妖修为低微的身体里,不出声地骂了一句,偏头回避它尖锐指爪,厉鬼却像是很熟悉他惯用的剑招套路,三两下逼得肃青剑节节败退,突然毒蛇般一剑挑向宫惟右眼!
临江王对着鸡骨头山坚定道:“仙风道骨!出尘脱俗!!”
宫惟仰躺在榻上,瞳孔中映出面前越来越近的鬼影,意外道:“你看不见它?”
宫惟谢绝了诸位师长欲派人随身保护他的好意,满腔热血要为民除害,坚定表示ิ信任尉迟少侠,迅速收拾好行李果断开溜,临ภ走前还被诸位师姐拉着强塞了无数点心吃食,连半人高的大圆包袱都没耽误他夺路狂奔的步伐。
临江都是历史悠久ื的江淮名城,因王气深重,号称城中八十年太平,从没听说任何邪祟闹鬼之事。然而近半月来却惨祸频๗出,接连死了二十八个人。
徐霜策已御大乘๖境,天下第一人,不奈何剑下从不走生魂。
宫惟头一偏避过碎石,猝然意识到了什么เ,失声喝止:“小心——”
他来不及伸手把那青铜片从徐霜策手里夺下,便只见铜绿表面在吞噬鬼修之后,陡然光华闪烁、澄光铮亮,幻化为了一面纤毫毕现的镜子,端端正正映出了徐霜策的眼睛。
镜术!
这世上没人比宫惟更精通幻术,他当下就掉头往外冲,顺带一手拉孟云飞一手扯尉迟骁,只恨他们没有一人生出八条腿。但鬼修最后遗留แ下这道镜术发动的速度却极其快,他拽着两个累็赘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只觉一股巨เ力从身后把他猛拽了回去,霎时一个踉跄,仿佛跌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徐霜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周围景物像打翻了的颜料桶,光影交错变幻,拉着他整个人往下坠,镜术正迅速构建出一座庞大的、全新的幻境。
“想重现我最恐惧的记忆?”徐霜策轻声道。
他直视着手里那ว半块千度镜界碎片,眼底流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但我已经没有恐惧这种东西了。”
最后一字落地,旋风平地四起。迷雾重重裹住周围,就像浓得化不开的毒瘴,随即呼地一清!
周遭景象已然彻底变样,脚下是一片肥沃松软的土地,远处是深邃宁静的山谷,炊烟正从后院袅袅升起。
——这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桃源村。
扑通!
宫惟一屁股摔在地上,像是从八百丈悬崖上掉下来似的,疼得他好险没当场背过气去。
半晌他才抽着凉气,捂着仿佛裂成了八瓣的屁股爬起来,往四周一打量。只见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一条清澈的小河从山谷间蜿蜒而过,河岸边桃花盛开,鸡犬相闻,田埂两侧是水墨画一般风景秀丽ษ的村庄。
他隐约觉得这景象有点眼熟,走了两步,突然如遭雷殛。
这是二十年前千度镜界里“白将军”养过伤的村子!
这是徐霜策的记忆!
镜术让每个人进入的幻境都不同,理论上说他应该看见自己最恐惧、最痛苦的幻象,但徐霜策的元神太强大了,不论是他还是尉迟骁孟云飞都无法抗衡,估计被打包拉进了同一个ฐ意识世界ศ里。
“……”
宫惟额角青筋直跳,半晌把两个ฐ袖子一摞,一手叉腰一手扶额,长长叹了口气,内心的滋味难以言喻。
徐霜策一生对抗过天灾,平息过战乱ກ,清剿过魔境,还下地狱扫荡过无辜的鬼垣十二府;他最恐惧的回忆竟然不是一人面对末世天灾,也不是滚滚黄泉千万饿鬼,而是眼前这座貌似平静、祥和的小山村。
他在这里以凡人的身份待了半年,与那名从战场上救下他的好心“农家女”朝夕相处,养好了一身伤,启程回京城治疗失明的眼睛,临走前留下一枚金环做定情信物,请求将来回到เ这座村庄迎娶她。
“农家女”觉得特别新า奇又有意思,并没有当回事,笑嘻嘻地答应了。万万没想到เ的是,一年后复明的白将军竟然真的履行诺言,带着全副迎亲仪仗回到เ了这座村庄,要求与她厮守终生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不出任何理由能阻止这场完美的婚礼,事实上它也确实如期举行了。但白将军没料到,拜堂变故横生,新娘当场殒命,死时连盖头都没掀开。
幻境在那ว一刻崩塌。
悲愤与暴怒唤醒了“白将军”沉睡已久的真正灵魂,也冲破了千度镜界能容纳的最大灵力极限。闯祸ຖ了的宫惟甚至来不及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