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柱咧着嘴,笑摸滋儿地打着招呼。手里拿着草编的笼子,另一只手拎着根沾了沥青的竹竿儿。
想到这些,大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想学了他巧姨,就这么豁出去了,起码得了那ว滋味儿,咋也比见天的不上不下这么悬着好。
“你说,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后晌饭也吃得没味儿,从始至终爹和娘都没说一句话,弄得吉庆吃完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不容易等爹扒拉完最后一口,看他“哐当”一声扔下饭碗转身下了炕,这才跟着也蹭了下来,带着黑子溜出了院子。
"干啥去你?这就吃饭了,还跑去疯!"二巧儿头也不回地窜出了门,说了声:"这就回。"巧ู姨跳起追她,喊着:"下午还上学呢!"二巧早窜出了院子,稚嫩的声音说了句“下午没课”便没了踪影。
巧ู姨笑着喊了吉庆一声,吉庆扭头看了她-ๅ眼,哼了一声却啥也没说,掉头就一竿子儿蹽没了影。
一阵银铃似的声音传过来,大脚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巧姨。
大脚忽然的就下不去了手,悻悻的扔了笤帚ຐ,气急败坏的把吉庆轰下了炕。
一宿睡得着实的不踏实,早ຉ早的就醒了,醒来睁开眼却突然的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于是吉庆重又陷入不安和另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下面的那个东西又开始涨的生疼。
吉庆长得也凑齐了爹妈的长处,大脚๐的俊俏白皙,长贵的硬朗壮实,再加上机灵乖巧的心眼,村里的大人小孩没有个ฐ不稀罕的。
大巧儿听到เ了大脚婶的声音,回头唤吉庆。吉庆仍在傻呵呵的思量着,被大巧儿打断ษ,愣怔了一下提腿便要往出走。还是巧姨老道,顺手拦了一下。估摸着大脚回了,这才放吉庆出去。
吉庆嗖嗖的跑回家,进院门便看见爹和娘坐在葫芦架下吃饭,爹闷头喝着酒,娘却仍是耷拉个ฐ脸冷得像腊月里的冰。
这些日子娘总是这样,也不知道为啥。真想扭头回去,却没那ว个胆子,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声“回来了”大脚眼皮都没抬,也没理他,等吉庆拿个马扎挨着坐下了,才冷冷的问了一句:“又死哪去了?”
吉庆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塞满了的嘴像含了个核桃,伸着脖ๆ子咽下,这才小声地说:“没去哪儿,玩去了。”
大脚斜着翻了他一眼,仍是冷冷的:“上哪儿玩了?”
“在锁柱家。”
大脚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放屁!”
吉庆吓了一跳,手一抖,馒头差点儿掉在地上。
“锁柱找你了,人家说好几天没见你了!”
大脚铁灰着脸瞪着吉庆,当真是生气了。大脚溺爱着吉庆,好吃的紧着吉庆好穿的尽着吉庆,只要不偷不抢,大脚几乎ๆ可以容忍吉庆的任何过失。但大脚最不能原谅的也是最怕的,是吉庆扯谎!大脚一直固执的认为,孩子和娘扯谎,那ว会离了心。
吉庆见娘真的急了,这下才知道要坏事。
小时候让娘逮着过一回,偷吃了娘藏在顶柜上的白糖。娘发现了问他,他却硬挺着不认,赌咒发誓的说一定是耗子。那次,让娘按在炕上好一顿笤帚疙瘩,过了两ä天,屁股蛋儿上仍是一缕子一缕子的红道道,都不敢挨了板凳。吉庆清楚地记得,娘那次指着脑门告诉他:不兴扯谎!再扯谎,打折了你的腿!
从那ว回起,吉庆还真就没敢和娘扯过慌。
“说!”
大脚把碗也往桌上一顿:“去哪了?”
吉庆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着娘怒气冲冲的样子,有心再编个ฐ慌,张了张嘴,却下意识的说了实话:“……在巧ู姨家。”
“巧姨ถ家?”
大脚疑惑的盯着吉庆,倒稍稍的放了心。合着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就在借壁儿隔壁忙又追问了一句:“真的?不扯谎?”
“不扯谎!”
大脚这才把心落了肚子,重新端起碗筷,捋着碗边儿“咝溜咝溜”的喝着粥,见吉庆皱眉撅嘴地还在忐忑的张愰,倒一下软了心肠,柔声说:“在巧ู姨家就在巧姨家呗,扯啥慌呢?”
又夹一筷子菜填到吉庆碗里,往他跟前推了推。
吃过饭,吉庆再没敢撂下碗筷就跑,却帮娘收拾了起来。倒弄得大脚一时感动得不行,这孩子咋就懂ฦ事了?想起刚才自己้发火的样子,更觉得心里溲溲地疼,忙拽开他:“去吧,娘弄。”
吉庆冲大脚咧嘴笑笑,这才一颠儿一颠儿的出了门。
太阳已๐落下了屋脊,再没了白日里狰狞的样子,竟温柔了许多,橘黄带红像熟透了的柿子。晒了一天的炙热也慢慢消เ散,微微的风从大运河上吹过来,有一些腥气又裹挟着隐隐的草香。
大脚收拾利索,搬了个ฐ马扎坐在葫芦架下,见长贵拿把铁锹“蹭蹭”的磨,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庆儿大了呢,十六了吧?”
“嗯。过两月就到了。”
长贵瓮声瓮气的答了句。
“庆儿是十月份的生日,二巧ู儿呢?比庆儿晚了几个ฐ月?”
长贵抬头瞟了大脚一眼,纳闷她咋就想起了这些?
大脚却没理他,仰着头看头顶ะ上悬挂着晃晃悠悠的葫芦,嘴里仍在自言自语:“记得生二巧儿的时候,天儿都凉了呢……”
猛的想起,一拍膝盖:“对!是腊ຘ月里的事儿嘛,刚过了腊八,那ว天你和巧ู儿爹还在大河里凿冰网鱼呢,是我跟头把式地去喊得你们。”
大脚高兴了起来,思绪飘飘悠悠的竟记起了那些年的好些事儿。日子过得真快呢,转眼就十多年了。那ว时候真好,大河水都是那么的清冽,两个ฐ壮实实得汉子,家里家外的都是把好手,后来咋就这样了呢……瞟一眼仍闷头干活的长贵,又想起了自己和他巧姨ถ,突然的就那么一酸,眼前一下子朦朦胧胧的竟隐隐的湿了。
大脚๐叹了口气,眼神儿偶然撇到敞开的院门,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忙大喊:“他巧姨ถ!”
话音刚落,一个俏生生白净面皮儿笑盈盈地便闪了进来,当真是巧ู姨。
巧姨站在门口儿,却不进来,随时要走的样儿,伸了脖子问:“干啥大脚๐?有事儿啊?”
大脚顺手拿过一个板凳,往地下一顿:“非得有事儿才能叫你?过来。”
巧姨ถ只好扭扭哒哒的过来,坐下和长贵打了个ฐ招呼,又转身和大脚๐说:“这不没蚊香了,想去买一盒,咋啦?”
“我问你,这两天庆儿一直在你那儿?”
大脚问得轻松,可把巧姨吓了个骨软筋麻,张个ฐ口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心差点没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问你呢?是不?”
大脚捅了巧姨一下。
“哦……”
巧姨这才回过神来,不知该点头呢还是摇头。
大脚却没看出巧ู姨的慌乱,把马扎提了提,挪到巧姨边儿上,胳膊肘撞了巧姨一把:“我说,二巧儿也不小了吧。”
“……哦,是吧。干啥?”
“废话,说了的话不算数了?这些天庆儿见天的往你那ว跑,你没看出点啥?”
“啥……啥啊。”
巧姨ถ还惊魂未定的,瞪大了眼却不敢直视大脚,脑子猛地一亮,这才明白大脚的意思,心呱嗒一下掉了下来,说出的话都带了轻松愉悦:“看出来哩,好着呢。”
“真的?”
大脚顿时来了兴致:“咋好哩,说说说说。”
巧姨却掩了口扑哧一笑,推了大脚一把:“人家好哩,我一个老娘们儿有脸拢着看?”
大脚也笑了,又说:“那你也得盯紧ู了,还是孩子呢,别傻乎乎ๆ地做出了啥事。”
巧姨明白大脚的意思,嘴里却戏谑着:“做就做呗,那就真赖上你家了。”
说完格格的笑。
“你个不正经的,说正事呢。”
大脚๐又凑了凑:“等转了年,庆儿他俩上完了初ม中,就把事儿定了吧。”
“谁啊,和二巧儿?”
巧ู姨这才明白,说了半天敢情大脚说得是二巧ู儿。一想也是,当初敲定的也是二巧ู儿,谁知道当间儿竟杵出了这么เ一杠子呢?一想起大巧ู儿,便有些发愁,只好含含糊糊的搪塞:“行啊,你说了算,俩闺女呢,你随便挑。”
大脚这下放了心,吁了口气:“中,就这么办了!”
巧姨站起了身,往外走着,临出门却又撂了一句:“你还是问问庆儿吧,现在可不兴父母之ใ命了。”
“庆儿也得听我的。”
巧ู姨撇撇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大门儿,扭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