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岑桑倒是没什么包袱好收拾的,我唤出雷鸣带在身边,便和岑桑一道飞身跳上了云头直奔九黎。
我喜出望外,因我原以为我和九黎族的这件事,岑桑应是不大会带我去九黎的,不想他竟如此善解人意的邀请我一道去解闷子,实在惊喜。
我从九重天一路往西,眼下的景色渐渐变得开朗明丽ษ,偶尔有几座耸立的山峰,拐了个弯忽然听到轰轰隆隆的声响,似万马奔腾,数里之外,一条粗数十围的大瀑布,像一条怒的银龙,从半空中猛扑下来,直捣下面碧色的潭心,水声轰轰。
如此一想便了然,问昕语道:“岑桑在哪里?”
我拽着岑桑跳上一朵云就走,修念在后面急急的追出来喊着我等你。
他面色惨白,急急道:“当初是我的不是,如今你和我说这些生分的话,却叫我心酸,你可知这些年我心里依然爱你。”
这个ฐ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授业恩师南弦。
岑桑将我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有些哽咽道:“斐儿,过几天大势至菩萨的辩法会,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
他用手扶了扶额头,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说不想,可是你为什么不想呢?”
岑桑坐在对面看着我,不说话。
待过了半柱香时间,守着仙君慢腾腾的醒转过来,屹斐à已然忘了才挨了老爹一顿板子,立刻义愤填膺的挥着小拳头冲到仙君面前怒道:“呜呜呜,爹,女儿不孝,你打女儿是天经地义แ,可是,竟然有谁敢将你打成这样!女儿定要前去宰了那兔崽子以保仙家颜面,以泄父亲心头之恨!爹!是谁!”
一日她将老爹为娘亲练的舒香丸里头加了味山长青,想着里面本有的龙尾骨配上山长青定是味妙药,正叹自己小小年纪才华绝世,不料她娘亲却对这药过敏,吃完大冬天生生长了一身红痱子。彼时屹斐正在爷爷处撒欢,忽见仙君老爹怒气冲冲而来。
我就说果然应该在出门前算一卦,便是打晕博鹘也要逃之夭夭。
当下便笃定了日后坚决贯彻不算卦不出门原则。
过了许久ื,唏嘘声终于安静了些,我灵台亦略清明了些,便没顾ุ得上鬼车,先对那个樊依罗摆出一个ฐ笑容,剽窃了一句博鹘的话淡淡回答道:“姑娘记性当真好,在下年纪大了,只记得住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便是过目即忘了,实在对不住。不过有句话还须提点着你一下,姑娘眉梢宽且略倒挂,便不要画ฑ那么เ重的眉;耳朵略有招风便不要戴那么多耳钉,既然脸型长头亦不适合中分留到腰;眼睛不需要用放大术变得那ว么大,左右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妨姑娘照在下的话改一改,在下便记得住你了。”
底下顿ู时爆出一阵哄笑声。
樊依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最后变成了绿的。
我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想这么เ些年过去了,我招惹人的本事竟一点未退。
这厢虽然嘴巴快活了,然心里头却不好过,她将将那番๘话我已经记在心上,回去少不得要问一问岑桑。
如果我还回得去的话。
我抬眼从容的看向鬼车,鬼车亦看着我,目光几乎可以杀死人,他冷冷道:“我竟忘了,碎珠公主乃岑桑的太子妃,看起来公主此行来我冰渊,并不只是做客那么เ简单。”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恍然大悟道:“喔,原来鬼车魔主不大欢迎我,我这就走。”说完卯足劲一个闪身便掠到门口。
然鬼车早有准备,我身形还没到门口,门便瞬间自动凝起一堵冰墙,将我挡住。
我骂了一声娘,早ຉ知道就应该在那个樊依罗唾沫横飞的指控我的时候便二话不说冲出去,听你娘听。
我讪讪的在冰墙前收住脚步,握着雷鸣转过身来:“鬼车魔主法术好生精深。”
鬼车仰天大笑:“没想到今日竟能叫碎珠公主留แ在我这里。”说毕又阴测测的开口道:“不知道倘若岑桑晓得他的太子妃做了我的侍妾,该是何等的表情。”
我大惊。
我尚还在惊讶中,便又听得樊依罗气的大叫:“鬼车魔主!这种贱人要不得!依我看就该当众剥了衣服钉在寒冰宫门口千刀万剐!”
我起码是个颇有见识的神,表情还算镇定,握紧雷鸣看着鬼车一言不。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突然一个ฐ声音打破了寂静,博鹘站起来一脚๐踏在鬼车赐宴的那张桌子上,那张桌子立刻哗啦啦的散了一地,声音很是刺耳。他喀拉了几下关节,对鬼车冷冷道:“鬼车魔主,十三是我带来的人,你动手前是不是该先问问我?”
我一向觉得博鹘脚踏桌子的那个ฐ动作粗野无比,此刻却踏出气势,踏出威แ风,忒有水平。
鬼车闻言转向博鹘,眨眼间手中多了两把闪耀着黑金光泽的大斧:“博鹘魔主,护短亦不是你这般护的,你将圣族的太子妃带进我冰渊已是大过,如今还要护着,错上加错,是想本魔主ว去向九黎魔尊请求落你吗?”
我瞥了一眼鬼车的那双大斧,似乎ๆ听谁说过他原本的神兵碎岳斧被岑桑一掌击毁。
博鹘哼了一声,亦唤出覆雨,淡淡道:“那ว就有劳鬼车魔主了,人是我的,我今日定要带走。”
不料博鹘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身后的冰墙轰然爆碎,气流冲的我一个趔趄。
我转过身,只见身后冰碴飞扬,门口显出一个ฐ细长笔挺的身影来,那身影不急不缓的跨国门槛,露出一张叫人凝神屏息的脸。
岑桑淡淡的扫了一圈里面的众人,最后眼神落到我身上,皱着眉头低声道:“谁叫你穿成这样的,给我过来。”
我心下大定,被他两句叱喝亦觉得受用无比,当下念了个诀变回仙族装ณ扮回到岑桑身边。我抬起脸淡定的看了一眼鬼车,又看了眼樊依罗,闭上眼对岑桑异常温柔道:“夫君,我们走罢。”
岑桑愣了愣。
我又拽过他的手臂,抚了几把,抬头沉痛的看着他:“你看你,这几天没吃好,都瘦了,这手臂,这下巴,都可以削葱了,回去我做好吃的给你和宝贝女儿补一补。”
岑桑的身体明显抖了一抖。
鬼车亦抖了一抖。樊依罗在下面咬牙切齿的骂着贱人。
然岑桑很快就回过神来,揽住我的腰柔声道:“好,我们这就走。”
“休想!”鬼车一声大喝,黑金大斧ร凌空挥了一下,生生在地面劈出两道半尺宽的裂缝来。
他宫里头仿佛是上好的冰晶铺的地砖,看得我肉痛。
他狞笑着道:“今日既ຂ然你们敢来我冰渊,便叫你们在这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我和岑桑已经跨出门槛,岑桑头也不回的淡淡道:“黑金斧亦是柄好武器,不晓得够不够碎岳耐打。”
一句话顿时将鬼车的气势卡住,我将将来得及回头对博鹘做了个感激的口型,岑桑便拽着我跳上了云头遁了。
我和岑桑遁了半个时辰,最后落在冰渊偏城的一个大院内。
我本以为他会带着我出冰渊,不想竟然还留在冰渊内,委实好胆色。
他跳下云头牵着我的手扶我下来,道:“这里很安全,今晚我们睡这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茫然的点点头。
他推开一间屋子,点上蜡烛,又从善如流的抖开被子,才转过头对我道:“我真不知怎么说你,竟敢到老虎尾巴上去拔毛,惹到鬼车的地盘上去,你可晓得若是我晚来一步会是甚么情形么?”
我摇头晃脑的回想了一下,大约是鬼车要我做他的侍妾。
不过这委实不大可能ม,且不说我应扛得住他好些时候,便是当真打不过亦还是有自尽之力的,便颇不以为ฦ然。
岑桑看着我叹了一声,将我抱紧,道:“要是你出了事可怎么好,你要我拿你怎么เ办。”
我将将从鬼车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缓过来,从樊依罗那蹦的跟裤裆似的嘴巴里镇定下来,猛地被岑桑一抱,惆怅了望了一回火光跳跃的蜡烛,又悟了。
我好端端的为何要丢掉自己的记忆,恐怕当初我已经沦落到连在冰渊都混不下去,故丢了往事一身轻松,当真混账一个。
忽然觉得有些累,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就势靠在岑桑肩膀上闭了眼问道:“你可晓得,我不记得的那一百来年里头生了甚么?”
他大约不曾见过我这个样子,有些慌乱,扶住我肩膀关切道:“斐儿,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便看见他一双流光璀璨的丹凤眼定定的直视着我,他这样的容貌当真十分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