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晨的表情和语气如同正在坐堂审案，朱朗很不自在地说：
朱朗默然，不禁和高晨一样有些伤感，他说：
此刻，在与这间预审室隔着三间屋子的另一间办公室里，有四个中年男人，正通过安装ณ在预审室里的摄像机，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审讯情况。其中，身着制服、同样胖乎乎的两ä个人，一个是省检察院检察长吴震，另一个是省检察院主管业务的副检察长赵群。身着便装的两ä个人，方脸盘，大耳朵，总是表情很严肃的那个，是中纪委巡视组，或者称为专案组的负责人，处长孙琦真，另一个胖圆脸，身材中等，总是面带笑容，一团和气的人，则是专案组副组长，副处长周和平。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å”几个ฐ红色大字，清清楚楚地写在李志国对面的墙上。在刺๐眼的白炽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和醒目。但这样的标语，显然是被李志国之流嗤之以鼻的。审讯期间，男女检察官数次向他重申了我党的这一重要政策，李志国不是撇嘴冷笑，就是不屑一顾。再后来，他们再说的时候，李志国干脆ะ就抬头望天了，就好像天花板上趴了一只分不清公母的蚊子一样。这样的态度，在那两个检察官眼里，简直就是猖狂之极，或者彻头彻尾顽固不化的直接表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穆律师，让你见笑了，像我这样的土豹子，更没见过什么世面，哪懂手表啊。”
“卡拉卡拉”是一座钢架结构的二十二层建筑，是a省bຘ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就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广场东侧，距a省高级人民法院不足一公里。同时，“卡拉卡拉”也是b市最重要的地标建筑之一。当一个ฐ远方的旅๓人乘坐飞机莅临b市，从空中ณ俯瞰之ใ时，“卡拉卡拉”将是他先看到的建筑之一。
露台上安静极了，似乎ๆ只能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
“你谁啊？”
朱朗正陶醉在呕吐的无限快感之中，涕泪横流，实在懒得接这个来的很不是时候的电话，但手机铃声，却异常执着地响着。响到เ第二遍的时候，朱朗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电å话，却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四个字，便不耐烦地接起电话，他还以为，又是哪个ฐ不识相的保险推销员，要在这节骨眼上，向他推荐某种价格昂贵的人寿保险呢！
“是的，火腿三明治和热的意大利咖啡。”
“好的，马上来，您今天是一位吗？”
服务生一边在酒水单上写字，一边又问朱朗。
“不是，我在等人，一位女士。”
“她一会再点吗？还是……”
“一会，她来了自己้点，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好的。”
服务生很快给朱朗送来一杯温的柠檬水，是那种喝起来口感有点青涩的柠檬水。
朱朗给唐敏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如约到เ达。
“火焰”是和“斑笛”类似的咖啡馆。如今，这类场所已经很难被视为传统意义上的咖啡馆了。由于现在这些地方，大多都餐饮，似乎已经不再是适于闲聊和休闲的所在，所以，更像是改良过后的餐馆，颇有点不伦不类的味道。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斑笛”各种冷热饮品和做工精致的台湾菜，而“火焰”，除了各种现磨咖啡、茶、和一些简单的酒水，如啤酒外，只简单快捷的商务餐。唯其如此，就餐时间以外的“火焰”，就还算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来这里的人们，大都喜欢“火焰”的音乐——一种轻柔的仿佛耳语，很容易就能让你昏昏欲睡的音乐，还有“火焰”那黑色和紫色搭配的装ณ饰。
灰色的天光穿过“火焰”巨幅的落地玻璃窗，粉尘一样扑在朱朗的脸上，没用一会，朱朗就觉得僵硬的身体，已逐渐恢复了正常温度，纷乱的情绪，也随着体温的回复，而逐渐缓慢地放松下来。
朱朗刚ธ看到唐敏的短信，唐敏已经进了“火焰”的大门，朝朱朗走来，并在朱朗对面款款落座。
在朱朗眼里，唐敏属于那ว种美得很有味道的女孩，身上有一种能让你反复回味的东西。尽管，眼下的唐敏还显得非常稚嫩，朱朗还说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是来自于她的眼神，她的笑容，还是她身上那ว种很柔和、很纯粹的女人味道；但朱朗相信，只需假以时日，逐渐增多的生活阅历，一旦在唐敏身上沉淀出一种成熟和从容不迫，她就必然是一件无往而不利的杀人武器。实际上，唐敏的威力，在最近几次应酬中，仅仅小试牛刀就已可见一斑了。面对这样的女人，男人大概ฐ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自卑退却，要么是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而无论是哪种，唐敏无疑都是掌握主动的人。在朱朗的概念中，这样的女人不做公关，简直就是最大的浪费。所以，当他代表老穆招聘的时候，只看了一眼贴在简历上的两寸照片，就断定，唐敏正是老穆需要的不二人选。唐敏是湖南郴州ะ人，却不像平常的湖南人那样，大多都皮肤黝黑，而是有着南方แ人特有的，白嫩细腻的皮肤，那皮肤仿佛沁了水似的柔润光泽；她有一双异常纯净，而明亮有神的眼睛；一头乌黑的长，从椭圆形的脸庞中央，自然地朝两边分开；举动间，则透着一丝优雅的韵味；这优雅的韵味，有很多传统的感觉，但又不失现代元素า。
很明显，眼圈有些黑的唐敏，此刻看起来心事重重。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不解的困惑，似乎ๆ是遇到了某种无法解决的难题。等唐敏点完吃的东西，朱朗关切地问：
“怎么了，美女？眼圈都黑了，昨晚失眠了？”
“嗯。”
唐敏点点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尽管说，什么都可以和老师说。”
自从老穆安排，由á朱朗带着唐敏开展工作，朱朗便俨然以良师益友自居。
想了半天，唐敏犹犹豫豫地说：
“你总去那种地方แ吗？”
“什么地方？”
朱朗一时不明唐敏所指。
“夜总会。”
朱朗恍然大悟，顿时想起唐敏昨晚的窘迫来。朱朗断ษ定，眼前这姑娘一定是由于少见多怪，因而失眠了。朱朗扪心自问，认为ฦ自己还是尽量呵护了眼前这姑娘的。唐敏来所里快三个ฐ月了，期间出席了若干场合，但昨天是个例外，昨天是朱朗第一次带着她出入这种风月场所。而朱朗认为ฦ，如果唐敏希望很快转正，希望在律师界扬帆远航的话，那ว么，在这种场合中ณ学会视而不见，甚至逢场作戏，就是必须完成的功课。要么เ，是女的，干脆就别做律师了。
所以，朱朗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说：
“不会吧，你是第一次去？”
“当然，我才不会去那ว种地方。只有你们男的才会去吧。”
唐敏嗔怒地瞪了朱朗一眼。
“我看倒未必，我听说，有些地方也供应牛郎，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是牛郎？”
唐敏睁大了双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牛郎，就是指男ç公关的意思，我也没见识过，只听说过，我想，大概ฐ就是陪女士唱歌喝酒的服务员吧。不过，我总是琢磨着，如果没有市场，也不会有那ว些男公关存在的必要吧。”
朱朗极不正经地咧嘴笑，看起来很邪ิ恶。
唐敏撇了撇嘴说：
“我才不需要，看你一天到晚，一点正经没有，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律师。昨天去之前，我还以为，大家就是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呢。”
朱朗换了一副很正经的表情，说：
“我当然是，而且是如假包换的律师。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我这儿有中ณ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颁แ的，正规的律师执业证。”
唐敏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
“就算有，我估计，你也早就废了。像你这样的，哪有时间学习和钻研业务啊，照ั我看，你就是不务正业。”
朱朗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就是钻研业务。你还不明白，除了打赢官司，是律师最重要的业务之外，广交朋友，广开财路，也是律师最重要的业务之一。更何况，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打赢官司啊，这还不算钻研业务？只不过，书本上的东西在学校里学，其他的，得在社会这个大学校里学。”
“强词夺理。”
朱朗不想再争辩，就想换个话题。
“你喜欢跳舞。”
“是啊，我拉丁舞跳的好着呢。”
唐敏显然对自己้的舞技充满自信，立马换了一种非常自我陶醉的表情，不过，陶醉了片刻，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真没想到，那个ฐ满脸横肉的法官这么龌龊，大庭广众的，也不能那么肆无忌惮吧。”
朱朗有点看不惯她动不动就感觉良好的样子，语含讥讽地说：
“嗯，我也看不惯，不过，习惯了。也不全都这样，好人总是比坏人多，你不能因为一棵树烂了，就说整片树林都朽了。”
朱朗不知道，在他去厕所的工夫，王更生还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举动，落进了唐敏的法眼，总之，对于一个还没有结婚，初涉职场的小女孩来说，王更生哪怕最平常不过的调情，恐怕也像三级片一样，具有爆炸效应。
看唐敏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朱朗接着说：
“我相信，大多数，都还是好同志，比如那个高晨，你也见过的，从来都是两袖清风，不苟言笑。最起码，你在心里，必须这么เ想，否则，你在这圈子里，可能ม一分钟都活不下去，不是被活活吓死，就是被活活饿死。”
唐敏似乎ๆ不以为然，想了想，说：
“你所谓的公关工作，就是指这个ฐ？”
“也不全是，请客吃饭送礼，逢年过节问候，夏天海边游泳，冬天泡泡温泉，这些都是公关活动。当然，也有不这么麻烦的，比如所里开酒会答谢客户，这些都是公关活动的内容。要不，哪来的客户，从哪收那么多的律师费？”
“可这都是违法的。而且，我觉得我更适合做点其他事情，比如写写材料，做点诉讼业务，而不是昨天那种的。”
“照我看，你的优势，恰好在于结交广泛的社会关系，为你的将来打个基础。至于你说的违法，如果知道违法，就不做了，恐怕，天下早就太平了，还要我们干什么？”
唐敏睁大了双眼，说：
“那你是说，我们就该知法犯法？”
“我可没教唆你知法犯法。不过美女，你还年轻，有些事，你将来就知道了。刚毕业那会，我像你一样，是个热血青年。那时候，我在一个ฐ小所，和你一样，满脑子理想和抱负，认为自己้可以拯救全人类，每一天，才一出门，满眼就是天好晴朗，阳光好灿烂的美好景象。可那会，我天天坐公交车到เ处东奔西跑，一到夏天，就整天把自己弄得臭气熏天。手里没一个像样的案子，月底拿不到几块薪水，还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钱赚不了几个ฐ不说，还得一年到头地披星戴月，风吹日晒，把自己搞得跟建筑工人一样筋疲力尽。那时候，我就想，我他妈也是人，干吗别人整天油头粉面，鲍鱼鱼翅的可劲造，我就得辛辛苦苦，东跑西颠地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