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阳显然胸ถ有成竹，他一气呵成的表达了内心想法。
王向阳托着两杯饮料进来了。自己是一杯淡茶，牛奶给了姚一红：“喝点牛奶吧，防止晚上失眠。”
这样看来，妻子的红杏出墙没有错，她给自己的绿帽子也戴得很合适：一个已婚的ed患者通常都会需要那样一顶帽子的不是吗？要不然，他怎么继续生活在一个像模像样的婚姻中……他一点不生气，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เ生气，在无数次的努力、尬尴和绝望之后，他还生气什么呢？
“大哥，什么เ年代了，你至于为了那点桃色新闻给气成这样？绿帽子算什么？大嫂不也提出离婚了，那就离呗，一离婚，不就没这帽子了嘛！再说，现在什么都讲个自由，她想爱什么人想跟什么人上床，你能ม管得住的吗？跟自己憋气是最愚蠢的举动，孩子反正又不在国内，对她不会有特别的影响，你就在离婚协议上把字一签，然后想怎么เ过就怎么过！这事儿，多简单，到你身上，怎么就这么เ难呢！”郝青蓝大概是气糊涂了，话说得很不中听。
“别急，就要具体地说到เ‘三号选手’了。他们的记忆力不错，的确，王宣，在你之前，我也通过一种偶然的、心血来潮的方式录用过两个新员工，你呢，是第三个，很简单，这就是‘三号’的由来。为ฦ何又要后缀为ฦ‘选手’呢，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下面，应该是关于‘三号选手’了……嘿，他们还真够幽默的……的确，跟本小姐有一些关系。”
卧室里，王宣用上了父亲送的全套行头。新领带新皮带新า皮鞋，他照照镜子，里面的男孩看上去不错。但同时，王宣也感到了不满：早上起来不应该刮ุ胡子的，如果有点胡子，看起来可能会更好一些。
长期的阅读、对音乐的爱好、淡淡香水的气息、杂志主编的身份，这使母亲轻巧地摆脱了中年妇女常有的琐屑与松垮，当她置身在人群中，即使身边走着三三两两的年轻姑娘，可是，男ç人们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被她优雅脱俗的身影所吸引。特别是这些年，在王宣读大学之后，母亲的生活相对宽松了，她看上去比从前更加整洁，讲究穿着，注意举止姿态，精心保养颈部和手部的皮肤——这两ä处最容易泄露女人的年龄，但她的脸上，却总是带着一种微微厌倦的表情，似乎对自身的魅力完全无知无觉，可是当你偶尔与她的目光短暂对视，却会一下子被那深邃眼光中的炽烈之情完全击倒，一些轻浮ด的男人会忍不住想入非非，但几乎在同时，他们感到了心虚，最终仓促地移开视线落荒而逃。王宣这时就会想，母亲跟着这样子的父亲的，她一定是失意的、悲剧的，就像一直没有碰到对手的高手，最终在寂寞中花落人亡。
微弱的信号被姚一红放大了，成了她接下来对王向阳表离婚宣言的催化剂。姚一红想：今晚与王向阳的谈话只能成功，不能ม失败。长痛不如短痛。
“变化太大了……你变好了，我变差了。都让我有些……自卑了。”姚一红几乎ๆ有些艰难地说出“自卑”这个ฐ词，在她的语录里，很少会找到เ这个词的记录。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感到吃惊，何以，在他面前，就甘愿如此委地成泥、掏心剖腹？
一边忙碌着摆弄镜头，一边开始碎碎叨叨地表感想：“唉呀太好了，我真没想到你进的是大郝，大郝前景很好，是市里民营企业上的头把交椅，我在一份内参上看到，可能明年上半年会酝酿上市……你也不要太得意，要想在这样的大公司出人头地，要付出更多……这方面，我会给你很多忠告的，好儿子，你放心，即使我个人生活会有什么เ变化，但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我相信，五年，不，也许三年，你就会成为广告界的新星……”姚一红把酒一口气喝光。
“你说是哪里？是大郝吗？”除了喜悦，姚â一红似乎还有别的情绪，她几乎是有些怀疑地重复了一句，好像王宣在骗她似的。
“这样，我跟你说三部分。第一主题，也就是主ว调，关于你在二室的位置。先跟你谈一下二室的特色。可以毫不自夸，设计二室是大郝最出活儿的部，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高，我们部门的收入要高出别的部二三倍，为什么？因为咱们二室的实力是最雄厚的。不瞒你说，他们个个ฐ都是我自己挑的，每次招新人，我都会跟着人力资源部ຖ一起出马，我没看中的谁也别想塞到这儿滥竽充数，郝总郝副总他们都知道我这脾ຆ气……你，王宣，是不是滥竽我现在还不好说，但你是第一个被硬塞到我这儿来的，并且是在我人手不缺的情况下。因此，你可以想象我包括其它二室成员的心理活动，这很正常，也是你无法制止的；你所要明白你目前在二室的位置，是尴尬的，是不被需要的。作为部门主ว任，我有义务跟你谈一下这个背景情况，你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不是谁成心跟你过不去，你要理解，大家，只是不太喜欢你加入的方式和时机。
母亲的话听上去富有哲理和感染力，也促进王宣增加了一些在闲言碎语中生存的技巧，但她无法感知也无法解决王宣内心的问题：王宣慢慢地生出了另一种自卑或脆弱。在与旁人的交谈中，某些话题会令王宣特别敏感：他反感有人提及自己้的容貌，并会马上加以生硬的打断ษ；而任何关于个人能力的探讨和询问，又会加深他的紧ู张，他甚至会亢奋起来，语调变得急切、专注，试图进一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姚â一红下意识地看看桌上的电话。今天，她还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姚一红只能笑笑，真正的好事跟真正的坏事一样，是说不出来的。
要想的问题很简单。对母亲的离婚，他没什么特别的意见；但对母亲的方式、昨天的语气，他感到เ特别的难受。
“……”王宣站住不动，母亲竟然对父亲只字不提。
王宣进了家门，没有人迎上来接过包并嗔怪两句——父亲不在家；母亲一个ฐ人坐在餐桌边呆，表情游离，看见王宣，她略显慌张地从餐桌边站起，由á于匆忙，她带掉了桌上的一只筷子。
蚊子显然对王宣的沉默感到不解。但他已经醉得表达不出逻辑上的追问，他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你何其幸福，我何其不幸？你何其幸福，我何其不幸……”
不知为ฦ什么，王宣突然想到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跟郝青蓝之间，实际上，最后没有成的话，你……你还会继续像现在一样等她吧？”
蚊子呆滞地看着王宣，突然，他的头耷下来，一直垂到桌上。他完全醉过去了。王宣没有听到回答，就是一句醉话也没听到。
把蚊子送回家。王宣现自己้的心情甚至变得更糟了。他重新找了家酒吧，又独自吹了三瓶啤酒，感到头脑里完全变得浆糊一样粘粘乎乎时，才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开门时，他努力地睁开眼看看了表，已๐经凌晨一点多了，印象中，除了大学毕业聚餐的那天晚上，这好像是自己回家最迟的一次。
他轻手轻脚地进去。却现客厅里亮着一盏地灯，母亲正歪在沙上等自己，像是睡过去了似的。
想到自己一身酒气，王宣决定先洗一下再叫醒母亲。母亲却立刻醒了，她跟着王宣进了卧室，王宣低下头，以为会听到她的责骂。以前，父亲经常会参加一些工程竣工验收会，然后满身酒气、夜半才归，母亲就会坚持不睡，咬牙一直等着，等父亲回来后大吵一场。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声音。王宣抬起头，看见母亲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也许本来是要火的，这会儿却变作了默认。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说：“儿子，真长大了，都会脾气了，都会在外面喝酒了……不，别解释，我没怪你。相反，我还有点高兴呢。你越来越像个大人了，我这就更加放心了。喏，等你回来，是给你这个。”
母亲递给王宣一大纸袋影集：“我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是这些年我给你拍的照片，就不带走了。都是按日期排好的，每本都有标号，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我另外过了塑……现在给你自己保存吧……”
王宣突然之间感到一阵脆弱的冲动，他多么希望再抱抱母亲，甚至……像婴儿那样去啼哭、撒娇、亲吻、吮吸……然后，母亲就会像小时候那样，让步了不走了，答应他留下来永远陪着他……幸而，在接过影集的瞬间，王宣有效控制住了脑แ中的荒唐念头，只是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有什么用呢，别丢人了，自己已经长大了……母亲很快就要离开了。
王宣嘴中吁出的浓烈酒气提醒了姚一红：“瞧我，应该给你冲杯蜂蜜水解解酒呀……”做母亲的很快把蜜水送到儿子卧室。
王宣接过来埋下头，尽管很渴，但他喝得特别缓慢，像在体验蜜水充满口腔、浸ฤ没牙齿、流经喉咙的细微感受——谁知道呢，他也可能喝出了乳汁的芬芳，这是他最后一次从母亲这里喝到เ如此甜蜜的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