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我不会死在这里:安第斯山空难 > 《我不会死在这里》:第四章 再呼吸一口气(1)

结束之后,其他人走回机舱里。我转身抬头看着冰川斜坡,望向挡住我们往西去路的连绵山脊,仍然可以看见一道宽阔的痕迹,那是飞机撞山裂ฐ成两半之后,机舱从天而落、沿着山坡急滑下所留แ下来的。我顺着那道痕迹往上望去,看着那个ฐ让我们从天空掉下来的地点,这一掉下来,就掉进了现在这个ฐ人间地狱。怎么会生这样的事呢?我们本来是一群出国比赛的男生啊!一阵虚脱般的空虚感突然袭上心头。

我整夜醒着躺在她身边,哽咽胀满胸口,但我没允许自己挥霍眼泪。

“连半山腰都还没爬到,”努马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那ว些山挡住了视野,比实际看起来还要高得多。”

他沉着脸摇头。“南度,实在太困难了,”他一面尽力喘气,一面说,“实在太陡了,比我们从这里看过去还要陡。”

我在照ั顾萨西的当儿,听到了这些讨论。我也很想跟他们一样信赖上帝,可是上帝已经夺走了我母亲和庞齐多,还有其他很多人。他为什么เ只救我们而不救他们?同样的,我也很想相信救援即将来到,却又无຀法驱走“我们得靠自己”的苦恼感觉。躺在萨西身旁时,我有着莫名的无຀助感和急迫感,我知道她快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送她进医院。流失的每一刻都让我心痛如绞,清醒时的每一秒都尽力听着是否有救援队来到的声音;我从来没停止祈祷ຕ,不断ษ盼望救援来到,也祈求上帝留情,但与此同时,那个曾经敦促我节省泪水的冷静无຀情声音,也๣始终在我心底细语:没有人会找到我们。我们会死在这里。我们得开始计划,一定要自己救自己。

第三天下午,我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神志逐渐恢复后,才开始体验我朋友已经熬过的可怕感受。他们心力交瘁,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由于紧张、压力和缺乏睡眠,脸຀色憔悴又苍白。而除了筋疲力尽,也๣因为空气稀薄、很耗力气,每个ฐ人的动作都很迟缓,许多人弯腰驼背、拖着脚步在撞机现场走动,仿佛在过去3๑6小时里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到了早上,我只感到苦涩、呆滞的空虚,因为ฦ亲爱的萨西就像母亲与庞齐多一样,都成了我的过去,也๣开始让我感到遥远又不真实。周围山岭迫使我改变。随着我调整心思去适应新的现实,心智变得愈来愈冷静、客观、单纯,看待生活的态度也开始像是动物拼命挣扎求生——这是一场单纯的竞赛,不赢就输,不是生就是死,有风险也有机会。所有原始本能就此出动,压倒错综复杂的情绪,让我的心思凝聚成焦,直到整个人的存在似乎只围绕着我生命的两大新า重点:一是害怕死亡的忧虑恐惧,一是想要跟父亲团聚的迫切渴望。

萨西死后那几天,唯一能够让我保持神志正常的,就是我对父亲的爱。为了使自己镇静下来,我一再重申在萨西坟前许下的承诺:我要回到เ父亲身边,让他知道我活下来了,好减轻一点他受的苦。我满心渴望与父亲团聚,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悲苦的样子。有谁会安慰他呢?他怎么对抗绝望呢?我想象他在夜晚从一个无人房间晃到另一个无຀人房间,或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明。这样的无助感必然让他受尽折磨,一定有种到เ头来只是一场空的感觉——他花了一辈子保护照ั顾他所宝贝的家人,结果家人全被夺走了。他是我所认识最坚强的人,但是否坚强到能禁得起失去我们呢?他还能ม保持神志正常吗?会不会因此丧失一切希望及活下去的意志呢?有时候我的想象力凌驾一切,开始担心他可能会伤害自己,选择结束这样的苦楚,加入他死去挚爱亲人的行列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