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摘下老花镜，闭上眼睛，用双手按了按：“来啦，坐。”
一直很安静。
这场景似曾相似，秦暖一时之间颤抖起来，她突然有些害怕，扶着墙壁让自己定定神。
“秦暖你不知道吗？老先生进医院了。”
“怎么会不同意？没了我，他们爷孙之间关系可能更好。”离婚是自己的事，秦暖不想因此让舅舅困扰，“舅舅，你不看看我送了你什么当生日礼物？”
“是啊。我们都非常爽快地决定了。”
在舅舅家吃过晚饭后，秦暖将妈妈送回疗养院。哄她睡下后，秦暖挤了一个小时的公交才回到了家。
“不过他那个老婆应该挺有本事的，听说胡董的夫人很喜欢他老婆，经常有人看到她们在百货逛街。这次这合作能成，估计他老婆助力不小。”
“冬哥最近在忙和达旗集团的合作协议签订，不过已๐经忙完了，今晚和董事长还有胡董有个ฐ餐会，算是庆祝双方达成合作吧。”
“喂。”
“下楼时刚好遇到点事情。”
围观的人群已经慢慢散开。小何引着秦暖去搭升降电梯，经过刚刚一直站在旁边还未散去的三五人前，秦暖才发现，领头的人是颜冬。
两人举杯，秦暖也赶紧有样学样，但只是轻抿了一口。两位男人均一饮而尽。颜冬又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
颜冬笑笑：“肖哥近来还不错吧。”
颜冬埋头吃了起来。虽然就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秦暖心情就像是一位在等待顾客做出点评的厨师一样。
冰箱已经空空，秦暖出门买菜。她本来想等颜冬一起吃晚饭的，然而早上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回来后又蒙头就睡，此时早ຉ已饥肠辘辘，秦暖最后就先吃了。
秦暖摇着头苦笑，秦暖啊秦暖，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爷孙俩之间的调和剂๘吗？不过是爷孙俩看在对方的份上给你点面子罢了，下次还是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了。她前后眺望了公路两ä端，看来只能ม走去前方แ的公交站，等一小时一班的城郊公车了。
“下车！”颜冬厉声道。
秦暖三两下就吃完了饭，洗澡后，她进了主卧，听见隔壁的书房好像有一些动静。秦暖将房门关上，悄悄地将耳朵贴到墙壁上，她想知道颜冬究竟怎么了。
“没……没有啊。”秦暖一瞬间头脑有些短路，颜冬的视线仿佛有千斤ภ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哦！阿姨的儿子下午在学校踢球摔断了手，她急得不得了，我就让她先回去了。可能她还没收拾好吧。”
“所以你坚持要跟颜冬离婚吗？”颜舜问。
“这要看爷爷您了。毕竟按照合约，离婚是要经过您同意的。还有，之前从您那拿的钱，我会还您，无论是去做家教，做培训，我都会还，只是我可能没能那么快就全部还完，请您给我一点期限。”
走出病房，颜冬手插着裤兜低头站在门边，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
秦暖朝他微微点头，便转身。
“喂！”颜冬突然在身后叫住她。
秦暖回过头来：“有事吗？”
“爷爷已经跟我说了，是……是我误会了你。”
“没事。”秦暖微微笑道。按照ั她和颜舜的协议，如果离婚，她是不能从颜冬那里分得什么เ。而颜冬还去找人拟财产分割协议，这让秦暖多多少少有些触动。她只希望颜冬能尽快明白，他讨厌的是这段婚姻，而不是她这个人。
“那ว，你慢走。”
看着颜冬明显瘦下来的脸，秦暖轻轻说：“你多休息。”
颜舜一病，天韵集团上下全体人心惶惶。
颜舜唯一的亲孙子颜冬目前却还只是分店的总经理，在集团总部也只是个ฐ招商部的副部长。如果马上掌权，对于他能否掌舵好天韵集团，众人心里均是个大问号。而现在实际负责集团管理的李辉却虽是颜舜的表外甥，但毕竟是半个ฐ外人，怎么想，颜舜都不太可能放弃自己的孙子而将权力交给一个外人。
集团上下的风言风语，颜冬自然是有所耳闻。要是在此之前，颜冬心里肯定又要忿忿，但现在的他，每天在工作和爷爷之ใ间连轴转，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去在意这些了。
周五下午六点多，颜冬清算一天的工作，刚要走，郑涛喊住了他：“冬哥，冬哥，你先别急着走，sky的经理，丰可的经理还有维意的经理都要见你，就定在今天晚上。”
“为什么เ？他们平时都不是由我来接洽的。”
“是这样没错，但他们现在知道了我们与达旗集团的合作，有了点意见。上头说，这事是由冬哥主导的与达旗的合作而起，所以，所以……这事要由冬哥您出马。”
“好事抢着上，坏事丢来我。这些人，也不早说……他们都要求些什么？”
郑涛忙翻了翻笔记本：“其实总结起来就是说咱们买断达旗集团旗下品牌在我们百货的独家经营权，产生的价格优势会挤占他们的利润空间，他们说现在百货的流量本来就在下降，因此要求降低扣率和租金，甚至还要求减免一些相关的宣传费和活动费，不然就要撤柜。”
“这些不就是上回提出的那些，是准备用死缠烂打的招式逼我们就范吗？我们买断ษ的达旗集团旗下品牌，目前就只是两个化妆品牌而已。sky卖的是服装ณ，丰可卖的是女鞋，也就维意卖的是化妆品有些冲突，怎么突然都来了？”
“估计是人多好讲价吧。他们旗下品牌在我们百货设柜多，要是这个处理不好，之后一些小品牌厂家可能还会来闹。”
“知道了，你把他们几家的合同以及这一季度的营业报表还有相关资料é调给我看。”颜冬又走回办公室。
郑涛也跟了进去：“冬哥你也别ี急，今晚只是跟他们打个招呼摸个底，具体的事宜可以稍慢点。”
匆匆看下资料é其实是不能起什么เ作用的，反而让脑แ子坨成一坨浆糊。进入酒吧包厢前，颜冬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服务员给他开门，里面坐着的都是颜冬在商场上的前辈：“刘ถ叔叔，包叔叔，邓ฑ叔叔，你们好。”
几位经理脸上笑得和蔼：“来，颜冬，坐。”
颜冬落座后，坐他身边的刘经理拍了拍他的肩：“好久不见，现在在干什么？”
“还在做分店经理，同时在招商部转转。”
“谈下个达旗的合作还只做分店经理，你爷爷不能ม避嫌成这样啊。”
颜冬笑笑。
坐他对面的邓经理抛给他一支烟：“你爷爷的病怎么เ样了？”
“在好起来。”
“这几天累吧。”
“还行。”
“年轻人嘛……拼拼没坏处。你这次表现好了，等你爷爷回来，保准升你。”
几人寒暄了一阵，话题便逐渐转移到正题上来，颜冬的神经一刻也没放松过。
“能跟达旗合作是件好事，但是也别ี忘了我们这些好朋友嘛ใ。”
“没忘，没忘。”
“我们sky之前已经跟你们提过了好几次了，你们最后呢，就只给我们减免了一点活动费，那点活动费，还不够我们职员一个ฐ月的工资呢。”
“邓叔叔，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把中山店外墙最大的广告牌给了你们这一季的新产品，而且广告费也打了八折，中山店附近那个公交枢纽那么大的人流量，这效果可不比上电视差。人民路十字路口那ว个滚动广告牌收的广告费可比我们要贵一倍多。”
“我们卖鞋子的可比不上他们卖衣服的，你说人的衣柜里有二三十件衣服不算多吧，可是鞋子呢，有十双就已๐经很多的了……”
“现在大环境不景气，你们的难处我们都了解，大家都有难处。”
一直沉默不语的包经理突然砸了一下桌子：“有难处，你们百货什么都不用干，就只是收费，收租金收扣率收活动费宣传费。我们化妆品拳头产品也就那ว几样，还一直得和外国大牌竞争，偏偏还是受电商冲击最大的，你们现在又还买断ษ了达旗旗下的品牌！”
“说话别ี太冲，在小辈面前也要留点面子。”刘经理递给包经理一根烟。包经理接过，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想了想，又扔了回去。
“几位叔叔，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你们说生意不好做，但天韵当时买地建商场的投资也是个很大的数目。”
邓经理开口道：“颜冬，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就算不是因为ฦ达旗的事，我们原本也是打算从实体百货逐渐退出的，只在几个重要百货店留แ下专门店，线下展示，线上销售。”
“我知道现在电商是大势，但是现在主要渠道就那么几个ฐ，都是如果依靠别人开发的渠道，肯定也是要跟百货一样有让利模式的，如果自己开发，前期的投入不小不说，还不一定能够争取到流量。”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今晚来找你就是想问你，我们几个提出的条件，你能答应吗？”三个人的眼光都投到เ了颜冬身上。
颜冬微微一笑：“几位叔叔，服装、鞋子，尤其是化妆品的毛利有多高，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眼下的形式是不好，但我们天韵百货毕竟还是东南区域最大的连锁百货……”
“别ี老拿这些来跟我们打哈哈！”包经理又突然砸了一下桌子。
这时，颜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站起来说：“抱歉，几位叔叔，这个电话是医院那ว边打来的，我必须接。”
刘经理颔首，颜冬便按下通话键：“喂，啊！嗯，好，好。”
放下手机，颜冬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位叔叔，我爷爷情况不太好，我必须ี得马上过去，你们的难处我都了解，我一定跟上峰反映，争取给你们一个较为满意的答复。”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邓经理挥挥手：“我们今晚也没打算真谈出点什么，你走吧。”
“谢谢几位叔叔。”
出了包厢，颜冬叫过服务员：“这里的消费记到我账上。”
秦暖进到病房的时候，颜冬正用手撑着脑袋，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眼睛微微睁开，眼眶下的黑眼圈很深。他朝秦暖点了一下头，又闭上了眼睛。
护工告诉秦暖，爷爷从昨天晚上开始情况就不是很好，昨天半夜折腾过几次了，医生已๐经在安排手术了。
秦暖在一旁坐着，突然，连接着颜舜的仪器突然“滴滴”地叫了起来，守在颜舜旁边的护工急忙按了急救按钮，本来还在打瞌睡的颜冬也立刻๑睁开了眼睛。
护士冲了进来，对颜舜做急救措施：“要马上进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