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半截身体的白羊费力睁开已经暗淡无光的眼睛，“快逃命吧，朱连……就要出来了！”
黄泉火荼将死，朱连庄主很快就会重返云罗山庄。朱连，这个名字，她从很多人口中听到过。那ว是云罗山庄的上一任庄主ว，蛇妖朱连，本来应该死了的一只妖怪。
“我们做个ฐ了结吧。”花初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我已经厌烦了，我们做个了结吧，你死或者我死都好。”
荼未抬头，见花初的脸隐在树木的阴影中ณ，满树红花映着她妖冶的眉眼，看上去竟是那么陌生。荼未吁了口气，“你把我唤醒做什么？”
女童便侧头呆呆看着他，任由他解开绳子，忽的展颜一笑，伸开双手道：“阿宣，抱抱我！”少年一怔，也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俯身抱了抱她，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他们一路极是匆忙，花初默然看着，终于忍不住唤了声，“阿宣！”
少年道士见女童如此回答，神色一凛，手中剑气更是森冷了几分，“放肆！且看我替天行道！”说着，捏了个剑诀，整个人像大鸟一样飞起来朝着女童刺来！
这么想着，飞儿心中稍微安定，便听到阁内一个男ç人猛然间一声暴喝，“花初，你做什么เ？！”满楼的丝竹管弦蓦然停顿，天地间只余呼啸的风声，还有凄厉杂乱的尖叫，“花初你疯了不成！”
“哦。”花初慢吞吞回了句话，嘴角挂上无邪的笑意，“我这便去见见他们。”她红衣飘飘，手中握着一把森然长剑，剑尖上犹凝着一滴未落的鲜血，夜风中颤颤而动。
女子挑眉看她，未及开口，却听那小姑娘呵呵一笑，天真无邪ิ，“哎呀，竟是只小狐妖。瞧它吓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倒是怪可怜的。”
女子也是一笑，淡淡道：“没错，很快就能ม知道了。
花初ม眼见他起身，心中急怒，一道银光散开，长剑已架在他脖子上，口中喝道：“你敢走！”
来人淡淡道：“可惜我没长尾巴，叫你失望了。”
“师兄责骂是应该的，我的确学艺不精。”长生羞惭。学艺不精的大有人在，像她这样被国师当做妖邪捉住的，只怕古往今来只此一人。
长生呆了呆，“你……你认出我来了？”
荼未淡淡的，“我本不过觉得你狂妄些，却不料é竟是这样讨厌。不过仗着偷来的血云帐罢了，有什么好得意？也好，通通毁了，免得遗祸后人。”
花初微微一笑，娇媚不可方物，“山鬼乃山林精魅，肉质鲜美，我山庄内雾奴甚是喜欢，我也不舍得杀她。白天让她在养生池泡出一身血肉，晚上便去喂养雾奴。但她毕竟还活着，不是么？可惜你上次去云罗山庄竟是没有见到她，实在不幸。”
她脚下站立的地方，是云罗山西麓的一个ฐ小支脉，山顶的树木因为数日前的血战已经完全焦黑，半山腰倒是郁郁葱葱。从她站立的地方往下看，能看到เ一条细窄的小路，沿着山体盘旋往上，应该是山间樵夫天长日久ื之下踩出来的。只可惜荒草渐生，这条路眼看也要荒芜了。
加上云罗山闹妖的传闻已久ื，山下早ຉ没有人敢上来砍柴狩猎，因此偌大的一片山林，静寂得仿佛鬼蜮，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再无其它声响。
“他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子？”语气淡淡的，无关风月的冷漠。
榻上的男ç子已经不见了，但软榻上，依旧是两个人。
“太滑？！”虬髯怪眼珠子要瞪出来，一张大脸怒气冲冲凑到เ长生面前，“我怎么从没见过乔姐姐摔倒？我怎么เ没见庄主摔倒？分明是你笨！乡下小妖！你这样的怎么配在云罗山庄呆着？你就应该去某个ฐ黑黝黝的山洞里抓虫子扑飞蛾……”
眼看百步之内她摔了七次，虬髯怪忍不住尖叫：“蠢死你！你的原形怎么เ可能是狐狸？你是只山猪吧？”男人粗犷暴戾的面孔配上童稚的叫声，莫名的让人生出笑意。
乐่焉面若冰霜，“修道不成，徒留笑柄，回去清微山思过吧。”
乐焉淡淡一笑，“只怕是，要被丢â进炼妖炉里炼丹了，如此倒可惜了一炉好丹。”
她慌忙朝他奔去，离他数尺又被拦住。这次的禁制非常强大，她一时间竟不能ม再跨近一步。“你要做什么？”她问。
他又默了一会儿，果然转身离开。却不是去西泠云顶的方向。
“荼未，我把荼未杀了。”
令狐偃怔怔看着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花初又重复了一遍，“我杀了荼未，阿宣。”
令狐偃猛然推开她，“你疯了！”冷雨凄风灌满整个楼ä阁，华服的公子衣衫半湿，神色晦暗莫名。楼ä外铅云密布，隐隐的雷鸣声在天际响起。
花初被推得踉跄，垂下眼睛，自嘲的一笑：“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杀了他，你心里难过么？”
静默许久ื，他抿着嘴唇将她拉至身边，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那ว双漂亮的眼睛中灼灼燃烧的火焰仿佛已经被漫天的夜雨浇湿，只余冰冷的灰烬。他手指慢慢拂去她脸上的血痕，一字一句道：“初儿，为ฦ什么要杀荼未？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杀了他，你自己也活不了了。”
花初用脸颊触了触他的手指，从心底眷恋他的温度，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强烈的怨意和嘲讽，“多有趣。口中说着他是我，我是他，但你对我和对他，毕竟还是不同的。不是么？”
令狐偃沉默片刻，“你们是一体同命的。”
花初望着他吃吃笑起来，“阿宣，我和荼未，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早就说过，凡你所心爱的，我都要杀掉。现在我杀了他，你告诉我，你眼中ณ便只有我一个人了，是么？阿宣，宣郎？”她脸上神情似哭似笑，一张脸一会儿显出男子模样，一会儿又显出女子模样，鲜血淋漓，煞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