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星徙三舍者，何謂也？星三徙於ไ一舍乎？一徙歷於ไ三舍也？案子韋之ใ言曰：“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賞君，今夕星必徙三舍。”若此星竟徙三舍也。夫景公一坐有三善言，星徙三舍，知有十善言，星徙十舍乎？熒惑守心，為善言卻，如景公復出三惡言，熒惑食心乎？為善言卻，為惡言進，無善無惡，熒惑安居不行動乎？
同變共禍，一事二人。天猶賢宋君，使熒惑徙三舍，延二十一年，獨不多一作為。晏子使彗消而增其壽，何天佑善偏駁之齊一也？人君有善行〔善言〕，善行動於ไ心，善言出於意，同由共本，一氣不異。宋景公出三善言，則其先三善言之ใ前，必有善行也。有善行，必有善政，政善則嘉瑞臻，福祥至；熒惑之星無為守心也。使景公有失誤之行，以致惡政，惡政發，則妖異見，熒〔惑〕之守心，〔猶〕桑谷不生朝。高宗消桑谷之變，以政不以言；景公卻熒惑之異，亦宜以行。景公有惡行，故熒惑守心。不改政修行，坐出三善言，安能動天！天安肯應！何以效之？使景公出三惡言，能使熒惑守心乎？夫三惡言不能ม使熒惑守心，三善言安能ม使熒惑退徙三舍？以三善言獲二十一年，如有百善言，得千歲之ใ壽乎？非天佑善之意，應誠為福之ใ實也。
儒書言：共工與顓頊爭為天子不勝，怒而觸不周之ใ山，使天柱折，地維絕。
女媧銷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天不足西北，故日月移焉；地不足東南，故百川注焉。此久遠之文，世間是之言也。文雅之ใ人，怪而無以非，若非而無以奪，又恐其實然，不敢正議。以天道人事論之，殆虛言也。
與人爭為天子不勝，怒觸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維絕，有力如此，天下無敵。以此之力，與三軍戰，則士卒螻蟻也，兵革毫芒也，安得不勝之恨，怒觸不周之山乎？且堅重莫如山，以萬人之力，共推小山，不能ม動也。如不周之山，大山也，使是天柱乎，折之固難；使非柱乎，觸不周山而使天柱折，是亦復難信。顓頊與之爭，舉天下之ใ兵，悉海內之眾，不能當也，何不勝之有！
且夫天者，氣邪？體也？如乎，云煙無異，安得柱而折之？女媧以石補子，是休也。如審然，天乃玉石之ใ類也。石之質重，千里一柱，不能勝也。如五岳之巔ภ不能上極天，乃ี為柱。如觸不周，上極天乎？不周為共工所折，當此之ใ時，天毀坏也？如審毀坏，何用舉之ใ？斷鰲之足以立四極，說者曰：“鱉，古之大獸也，四足長大，故斷其足以立四極。”夫不周，山也；鰲，獸也。夫天本以山為柱，共工折之，代以獸足，骨有腐朽，何能立之久？且鰲足可以柱天，體必長大，不容於天地，女媧雖聖，何能ม殺之？如能殺之ใ，殺之何用？足可以柱天，則皮革如鐵石，刀劍矛戟不能刺之，強弩利矢不能勝射也。
察當今天去地甚高，古天與今無異。當共工缺天之ใ時，天非墜於地也。女媧，人也，人雖長，無及天者。夫其補天之時，何登緣階据而得治之？豈古之天若屋廡之形，去人不遠，故共工得敗之，女媧得補之乎？如審然者，女媧多〔已๐〕前，齒為人者，人皇最先。人皇之時，天如蓋乎？說《易》者曰：“元氣未分，渾沌為一。”儒書又言：溟
，氣未分之類也。及其分離，清者為天，濁者為地。如說《易》之家、儒書之言，天地始分，形體尚小，相去近也。
近則或枕於不周之山，共工得折之，女媧得補之也。含氣之類æ，無有不長。天地，含氣之自然也；從始立以來，年歲甚多，則天地相去，廣狹遠近，不可復計。儒書之言，殆有所見。然其言觸不周山而折天柱，絕地維，消เ煉á五石補蒼天，斷鰲之ใ足以立四極，猶為虛也。何則？山雖動，共工ื之力不能折也。豈天地始分之時，山小而人反大乎？何以能觸而折之ใ？以五色石補ึ天，尚可謂五石若葯石治病之狀。至其斷鰲之足以立四極，難論言也。從女媧以來久矣，四極之ใ立自若鰲之足乎？
鄒衍之書言：天下有九州ะ，《禹貢》之上所謂九州ะ也；《禹貢》九州，所謂一州也，若《禹貢》以上者九焉。《禹貢》九州，方今天下九州也，在東南隅，名曰赤縣神州。復更有八州。每一州者四海環之ใ，名曰裨海。九州之外，更有瀛海。此言詭異，聞者驚駭，然亦不能實然否，相隨觀讀諷述以談。故虛實之事，并傳世間，真偽不別也。世人惑焉，是以難論。
案鄒子之知不過禹。禹之ใ治洪水，以益為佐。禹主治水，益之ใ〔主〕記勿。極天之廣，窮地之長，辨四海之外，竟四山之表，三十五國之ใ地，鳥獸草木、金石水土，莫不畢๐載，不言復有九州ะ。淮南王劉安召朮士伍被、左ุ吳之輩，充滿宮殿，作道朮之書，論天下之ใ事。《地形》之篇，道異類之ใ物，外國之怪，列三十五國之ใ異，不言更有九州。鄒子行地不若禹、益，聞見不過被、吳，才非聖人，事非天授，安得此言？案禹之《山經》、淮南之《地形》，以察鄒子之書，虛妄之言也。
太史公曰：“《禹本紀》言河出昆倉，其高三千五百余里，日月所於〔相〕辟隱為光明也，其上有玉泉、華池。今自張騫使大夏之後，窮河源，惡睹《本紀à》所謂昆倉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ใ矣。至《禹本紀》、《山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夫弗敢言者，謂之虛也。昆倉之高，玉泉、華池，世所共聞，張騫親行無其實。案《禹貢》九州山川怪奇之物、金玉之珍，莫不悉載，不言昆倉山上有玉泉、華池。案太史公之言，《山經》、《禹紀》，虛妄之言。
凡事難知，是非難測。
極為天中，方今天下在禹極之南，則天極北必高多民。《禹貢》東漸於ไ海，西被於流沙，此則天地之ใ極際也。日刺徑千里，今從東海之ใ上會稽鄞、〔〕，則察日之ใ初出徑二尺，尚遠之驗也，遠則東方之地尚多，東方之ใ地尚多，則天極之北，天地廣長，不復訾矣。夫如是，鄒衍之言未可非，《禹紀》、《山海ร》、《淮南地形》未可信也。鄒衍曰：“方今天下在地東南，名赤縣神州ะ。”天極為天中，如方今天下在地東南，視極當在西北。今正在北方แ，今天下在極南也。以極言之ใ，不在東南，鄒衍之言非也。如在東南，近日所出，日如出時，其光宜大。今從東海上察日，及從流沙之地視日，小大同也。相去萬里，小大不變，方今天下得地之廣少矣。雒陽，九州之中也，從雒陽北顧，極正在北。東海ร之上，去雒陽三千里，視極亦在北。推此以度，從流沙之地，視極亦必復在北焉。東海、流沙，九州東西之際也，相去萬里，視極猶在北者，地小居狹，未能辟離極也。日南之ใ郡，去雒且萬里。徙民還者，問之，言日中之ใ時，所居之地，未能在日南也。度之復南萬里，日在日〔南〕之南，是則去雒陽二萬里，乃為日南也。
今從雒地察日之去遠近，非與極同也，極為遠也。今欲北行三萬里，未能至極下也。假令之至，是則名為距極下也。以至日南五萬里，極北亦五萬里也。極北亦五萬里，極東西亦皆五萬里焉。東西十萬，南北十萬，相承百萬里。鄒衍之ใ言：“天地之間，有若天下者九。”案周時九州，東西五千里，南北亦五千里。五五二十五，一州者二萬五千里。天下若此九之乘二萬五千里。二十二萬五千里。如鄒衍之ใ書，若謂之多，計度驗實，反為少焉。
儒者曰：“天，氣也，故其去人不遠。人有是非，陰為德害，天輒知之，又輒應之ใ，近人之ใ效也。”如實論之，天體非氣也。人生於ไ天，何嫌天無氣？猶有體在上，與人相遠。秘傳或言天之離天下六萬余里，數家計之，三百六十五度一周天。
下有周度，高有里數。如天審氣，氣如云煙，安得里、度？又以二十八宿效之ใ，二十八宿為日月舍，猶地有郵亭為長吏廨矣。郵亭著地，亦如星舍著天也。案附書者，天有形體，所据不虛。猶〔由〕此考之ใ，則無恍惚，明矣。
說日篇
儒者曰：“日朝見，出陰中ณ；暮不見，入陰中。陰氣晦冥，故沒不見。”如實論之ใ，不出入陰中ณ。何以效之ใ？夫夜，陰也，氣亦晦冥，或夜舉火者，光不滅焉。夜之ใ陰，北方之陰也，朝出日〔暮〕入，所舉之火也。火夜舉，光不滅，日暮入，獨不見，非氣驗也。夫觀冬日之出入，朝出東南，暮入西南，東南西南非陰，何故謂之ใ出入陰中？且夫星小猶見，日大反滅，世儒之論，竟虛妄也。
儒者曰：“冬日短，夏日長，亦復以陰陽。夏時陽氣多，陰氣少，陽氣光明，與日同耀，故日出輒無鄣蔽。冬陰氣晦冥，掩日之ใ光，日雖出，猶隱不見，故冬日日短，陰多陽少，與夏相反。”如實論之，日之ใ長短，不以陰陽。
何以驗之ใ？復以北方之星。北方แ之陰，日之陰也，北方之陰，不蔽星光，冬日之ใ陰，何故猶〔獨〕滅日明？由á此言之，以陰陽說者，失其實矣。實者，夏時日在東井，冬時日在牽牛，牽牛去極遠，故日道短，東井近極，故日道長。夏北至東井，冬南至牽牛，故冬夏節極，皆謂之至，春秋未至，故謂之分。
或曰：“夏時陽氣盛，陽氣在南方，故天舉而高；冬時陽氣衰，天抑而下。高則日道多，故日長；下則日道少，故日短也。”日〔曰〕：陽氣盛，天南方แ舉而日道長，月亦當復長。案夏日長之時，日出東北，而月出東南；冬日短之時，日出東南，月出東北。如夏時天舉南方，日月當俱出東北，冬時天復下，日月亦當俱出東南。由此言之ใ，夏時天不舉南方，冬時天不抑下也。然則夏日之長也，其所出之星在北方也；冬日之短也，其所出之星在南方แ也。問曰：“當夏五月日長之時在東井，東井近極，故日道長，今案察五月之時，日出於寅，入於戌。日道長，去人遠，何以得見其出於寅入於戌乎ๆ？”日東井之時，去人極近。夫東井近極，若極旋轉，人常見之矣。使東井在極旁側，得無夜常為晝乎？日晝行十六分，人常見之，不復出入焉。儒者或曰：“日月有九道，故曰日行有近遠，晝夜有長短也。”夫復五月之時，晝十一分，夜五分；六月，晝十分，夜六分；從六月往至十一月，月減一分：此則日行月從一分道也，歲日行天十六道也，豈徒九道？
或曰：“天高南方下北方，日出高故見，入下故不見，天之居若倚蓋矣，故極在人之北，是其效也。極其天下之中ณ，今在人北，其若倚蓋，明矣。”日明既以倚蓋喻，當若蓋之ใ形也；極星在上之北，若蓋之ใ葆矣；其下之南，有若蓋之莖者，正何所乎？夫取蓋倚於地不能運，立而樹之然後能轉。今天運轉，其北際不著地者，觸礙何以能行？由此言之，天不若倚蓋之ใ狀，日之出入不隨天高下，明矣。
或曰：“天北際下地中，日隨天而入地，地密鄣隱，故人不見。”然天地，夫婦也，合為一體。天在地中，地與天合，天地并氣，故能生物。北方陰也，合體并氣，故居北方。天運行於地中ณ乎，不則北方แ之地低下而不平也。如審運行地中，鑿地一丈，轉見水源，天行地中ณ，出入水中乎，如北方低下不平，是則九川北注，不得盈滿也。實者，天不在地中，日亦不隨天隱，天平正與地無異。然而日出上日入下者，隨天轉運，視天若覆盆之狀，故視日上下然，似若出入地中ณ矣。然則日之ใ出，近也，其入遠，不復見，故謂之入，運見於東方แ近，故謂之出。何以驗之？系明月之珠於車蓋之，轉而旋之，明月之珠旋邪？
人望不過十里，天地合矣，遠非合也。今視日入，非入也，亦遠也。當日入西方之ใ時，其下民亦將謂之日中ณ，從日入之下東望今之天下，或時亦天地合，如是方〔今〕天下在南方也，故日出於ไ東方入於北方之ใ地，日出北方，入於南方，各於近者為出，遠者為入，實者不入遠矣。臨大澤之濱，望四邊â之際與天屬，其實不屬，遠若屬矣。日以遠為入，澤以遠為屬，其實一也。澤際有陸，人望而不見，陸在，察之若望〔亡〕，日亦在，視之若入。皆遠之故也。太山之高，參天入云，去之百里，不見塊。夫去百里，不見太山，況日去人以萬里數乎？太山之ใ險，則既ຂ明矣，試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於道，平易無險，去人不一里，火光滅矣，非滅也，遠也。
今日西轉不復見者，非入也。問曰：“天平正與地無異，今仰視天，觀日月之行，天高南方下北方，何也？”曰：方今天下在東南之上，視天若高，日月道在人之ใ南，今天下在日月道下，故觀日月之行，若高南下北也。何以驗之？即天高，南方之星亦當高，今視南方之星低下，天復低南方乎？夫視天之居近者則高，遠則下焉，極北方แ之民以為高，南方為下，極東極西，亦如此焉。皆以近者為高，遠者為下。從北塞下近仰視斗極，且在人上。匈奴之北，地之邊陲，北上視天，天復高北下南，日月之道，亦在其上。立太山之上，太山高，去下十里，太山下。夫天之ใ高下，猶人之ใ察太山也。平正，四方中央高下皆同，今望天之四邊若下者，非也，遠也。非徒下，若合矣。
儒者或以旦暮日出入為近，日中為遠。或以日中ณ為近，日出入為遠。
其以日出入為近，日中ณ為遠者，見日出入時大，日中ณ時小也。察物近則大，遠則小，故日出入為近，日中為遠也。其以日出入為遠，日中ณ時為近者，見日中時溫，日出入時寒也。夫火光近人則溫，遠人則寒，故以日中為近，日出入為遠也。二論各有所見，故是非曲直未有所定。如實論之，日中ณ近而日出入遠，何以驗之？以植竿於屋下，夫屋高三丈，竿於屋棟之下，正而樹之ใ，上扣棟，下抵地，是以屋棟去地三丈。如旁้邪ิ倚之，則竿末旁้跌，不得扣棟，是為去地過三丈也。日中時，日正在天上，猶竿之ใ正樹，去地三丈也。日出入，邪在人旁，猶竿之旁跌，去地過三丈也。夫如是，日中為近，出入為遠，可知明矣。試復以屋中ณ堂而坐一人，一人行於屋上，其行中ณ屋之時，正在坐人之上，是為屋上之ใ人，與屋下坐人，相去三丈矣。如屋上人在東危若西危上，其與屋下坐人，相去過三丈矣。日中時猶人正在屋上矣，其始出與入，猶人在東危與西危也。日中去人近故溫，日出入遠故寒。然則日中時日小，其出入時大者，日中光明故小，其出入時光暗故大，猶晝日察火光小，夜察之火光大也。既以火為效，又以星為驗，晝日星不見者，光耀滅之也，夜無光耀，星乃見。夫日月，星之類æ也。平旦日入光銷，故視大也。
儒者論日旦ຆ出扶桑，暮入細柳。扶桑，東方แ地；細่柳，西方野也。
桑、柳，天地之ใ際，日月常所出入之處。問曰：歲二月八月時，日出正東，日入正西，可謂日出於扶桑，入於細柳。今夏日長之時，日出於東北，入於西北，冬日短之時，日出東南，入於西南，冬與夏日之出入，在於ไ四隅，扶桑、細柳，正在何所乎？所論之言，猶謂春秋，不謂冬與夏也。如實論之ใ，日不出於扶桑，入於細่柳。何以驗之？隨天而轉，近則見，遠則不見。當在扶桑、細柳之時，從扶桑、細柳之民，謂之ใ日中之時，從扶桑、細柳察之ใ，或時為日出入，若〔皆〕以其上者為中，旁้則為旦夕，安得出於扶桑入細柳？儒者論曰：天左ุ旋，日月之行，不系於天，各自旋๙轉。
難之ใ曰：使日月自行，不系於ไ天，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當日月出時，當進而東旋，何還始西轉？系於天，隨天四時轉行也。其喻若蟻行於上，日月行遲天行疾，天持日月轉，故日月實東行，而反西旋๙也。
或問：“日、月、天皆行，行度不同，三者舒疾，驗之ใ人物，為〔何〕以何〔為〕喻？”
曰：天，日行一周。日行一度二千里，日晝行千里，行千里，麒麟〔騏驥〕晝日亦行千里。然則日行舒疾，與麒麟〔騏驥〕之ใ步相似類也。月行十三度，十度二萬里，三度六千里，月一旦〔日〕〔一〕夜行二萬六千里，與晨鳧飛相類似也。
天行三百六十五度，積凡七十三萬里也，其行甚疾，無以為驗，當與陶鈞之運，弩矢之ใ流，相類æ似乎ๆ！天行已๐疾，去人高遠，視之若遲，蓋望遠物者，動若不動，行若不行。何以驗之？乘船江海ร之中，順風而驅，近岸則行疾，遠岸則行遲，船行一實也，或疾或遲，遠近之ใ視，使之然也。仰視天之運，不若麒麟〔騏驥〕負日而馳，皆〔比〕〔日〕暮而日在其前，
何則？麒麟〔騏驥〕近而日遠也。遠則若遲，近則若疾，六萬里之ใ程，難以得運行之ใ實也。
儒者說曰：“日行一度，天一日一夜行三百六十五度，天左行，日月右行，與天相迎。”問：日月之ใ行也，系著於天也，日月附天而行，不直〔自〕行也。何以言之？《易》曰：“日月星辰麗乎ๆ天，百果草木麗於土。”麗者，附也。附天所行，若人附地而圓行，其取喻若蟻行於上焉。問曰：“何知不離天直自行也？”如日能ม直自行，當自東行，無為隨天而西轉也。月行與日同，亦皆附天。何以驗之？驗之似〔以〕云。云不附天，常止於ไ所處，使不附天，亦當自止其處。由此言之ใ，日行附天明矣。
問曰：“日，火也。火在地不行，日在天，何以為行？”曰：附天之ใ氣行，附地之氣不行。火附地，地不行，故火不行。難曰：“附地之氣不行，水何以行？”曰：水之行也，東流入海也。
西北方高，東南方แ下，水性歸下，猶火性趨高也。使地不高西方แ，則水亦不東流。難曰：“附地之氣不行，人附地何以行？”曰：人之行，求有為也。人道有為，故行求。古者質朴，鄰國接境，雞犬之ใ聲相聞，終身不相往來焉。難曰：“附天之氣行，列星亦何以不行？”曰：列星著天，天已๐行也，隨天而轉，是亦行也。難曰：“人道有為故行，天道無為何行？”曰：天之行也，施ๅ氣自然也，施ๅ氣則物自生，非故施ๅ氣以生物也。不動，氣不施，氣不施，物不生，與人行異。日月五星之ใ行，皆施氣焉。
儒者曰：“日中ณ有三足烏，月中有兔、蟾蜍。”夫日者，天之火也，與地之ใ火，無以異也。地火之中無生物，天火之ใ中何故有烏？火中無生物，生物入火中，爛而死焉，烏安得立？夫月者，水也，水中有生物，非兔、蟾蜍也。兔與蟾蜍久在水中ณ，無不死者。日月毀於天，螺蚌汨於ไ淵，同氣審矣，所謂兔、蟾蜍者，豈反螺與蚌邪ิ？且問儒者：烏、兔、蟾蜍，死乎ๆ生也？如死，久在日月，枯腐朽。如生，日蝕時既，月晦常盡，烏、兔、蟾蜍皆何在？夫烏、兔、蟾蜍，日月氣也，若人之ใ腹髒，萬物之心膂也。月尚可察也，人之ใ察日無不眩，不能知日審何氣，通而見其中有物名曰烏乎？審日不能ม見烏之ใ形，通而能見其足有三乎ๆ？此已非實。且聽儒者之言，虫物非一，日中ณ何為有烏，月中何為有兔、蟾蜍？
儒者謂日蝕、月蝕也。彼見日蝕常於晦朔，晦朔月與日合，故得蝕之。
夫春秋之時，日蝕多矣。《經》曰：某月朔，日有蝕之。日有蝕之者，未必月也。知月蝕之ใ，何諱不言月？說日蝕之變，陽弱陰強也，人物在世，氣力勁強，乃ี能乘凌。案月晦光既，朔則如盡，微弱甚矣，安得勝日？夫日之蝕，月蝕也。日蝕謂月蝕之ใ，月誰蝕之者，無蝕月也，月自損也。以月論日，亦如日蝕，光自損也。
大率四十一二月日一食，百八十日月一蝕，蝕之皆有時，非時為變，及其為變，氣自然也。日時晦朔，月復為之乎？夫日當實滿，以虧為變，必謂有蝕之者，山崩地動，蝕者誰也？或說：“日食者，月掩之ใ也，日在上，月在下，障於ไ日〔月〕之形也。日月合相襲，月在上日在下者，不能ม掩日。日在上，月在日下，障於日，月光掩日光，故謂之食也，障於ไ月也，若陰云蔽日月不見矣。其端合者，相食是也。其合相當如襲辟〔璧〕者，日既是也。”
日月合於晦朔，天之常也。日食，月掩日光，非也。何以驗之？使日月合，月掩日光，其初食崖當與旦復時易處。假令日在東，月在西，月之行疾，東及日，掩日崖，須臾過日而東，西崖初掩之處光當復，東崖未掩者當復食。今察日之ใ食，西崖光缺，其復也，西崖光復，過掩東崖復西崖，謂之合襲相掩障，如何？
儒者謂日月之體皆至圓，彼從下望見其形，若斗ç筐之狀，狀如正圓，不如望遠光氣，氣不圓矣。夫日月不圓，視若圓者，〔去〕人遠也。何以驗之？夫日者，火之精也；月者，水之精也。在地水火不圓，在天水火何故獨圓？日月在天猶五星，五星猶列星，列星不圓，光耀若圓，去人遠也。何以明之？春秋之ใ時，星宋都，就而視之，石也，不圓。以星不圓，知日月五星亦不圓也。
儒者說日及工ื伎之ใ家，皆以日為一。禹、貢〔益〕《山海經》言日有十，在海ร外東方有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浴沐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淮南書》又言燭十日，堯時十日并出，萬物焦枯，堯上射十日，以故不并一日見也。世俗又名甲â乙為日，甲至癸凡十日，日之有十，猶星之有五也。通人談士，歸於難知，不肯辨明。是以文二傳而不定，世兩言而無主。誠實論之，且無十焉。何以驗之？夫日猶月也，日而有十，月有十二乎？星有五，五行之精，金木水火土各異光色。如日有十，其氣必異。今觀日光無有異者，察其小大前後若一。如審氣異，光色宜殊；如誠同氣，宜合為一，無為十也。驗日陽遂，火從天來，日者、大火也，察火在地，一氣也，地無十火，天安得十日？然則所謂十日者，殆更自有他物，光質如日之狀，居湯谷中ณ水，時緣据扶桑，禹、益見之ใ，則紀十日。數家度日之光，數日之質，刺徑千里，假令日出是扶桑木上之日，扶桑木宜覆萬里，乃能受之。何則？一日徑千里，十日宜萬里也。天之去人萬里余也，仰察之，日光眩耀，火光盛明，不能堪也。使日出是扶桑木上之日，禹、益見之，不能知其為日也。何則？仰察一日，目猶眩耀，況察十日乎？當禹、益見之，若斗筐之狀，故名之為日。夫火如斗筐，p望六萬之ใ形，非就見之，即察之ใ體也。由此言之，禹、益所見，意似日非日也。天地之ใ間，物氣相類æ，其實非者多。海ร外西南有珠樹焉，察之是珠，然非魚中之珠也。夫十日之日，猶珠樹之珠也，珠樹似珠非真珠，十日似日非實日也。淮南見《山海經》，則虛言真人燭十日，妄紀堯時十日并出。且日，火也；湯谷，水也。水火相賊，則十日浴於湯谷，當滅敗焉。火燃木，扶桑，木也，十日處其上，宜枯焉。今浴ภ湯谷而光不滅，登扶桑而枝不不枯，與今日出同，不驗於五行，故知十日非真日也。且禹、益見十日之ใ時，終不以夜，猶以晝也，則一日出，九日宜留แ，安得俱出十日？如平旦ຆ日未出，且天行有度數，日隨天轉行，安得留扶桑枝間，浴湯谷之ใ水乎？
留แ則失行度，行度差跌不相應矣。如行出之日與十日異，是意似日而非日也。
《春秋》庄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中恆星不見，星如雨。”者《公羊傳》曰“如雨者何？非雨也。非雨則曷為謂之如雨？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復。君子修之曰：星如雨。”不修《春秋》者，未修《春秋》時魯史記，曰“星如雨〔星〕，不及地尺而復”。君子者，孔子，孔子修之ใ曰“星如雨”孔子之ใ意以為地有山陵樓台，云不及地尺，恐失其實，更正之曰如雨。如雨者，為從地上而下，星亦從天而復，與同，故曰如。夫孔子雖云不及地尺，但言如雨，其謂之者，皆是星也。孔子雖定其位，著其文，謂為星，與史同焉。從平地望泰山之ใ巔ภ，鶴如烏，烏如爵者，泰山高遠，物之小大失其實。天之去地六萬余里，高遠非直泰山之巔也；星著於天，人察之，失星之實，非直望鶴烏之類æ也。數等，星之質百里，體大光盛，故能垂耀，人望見之，若鳳卵之ใ狀，遠失其實也。如星審者，天之星而至地，人不知其為星也。何則？時小大不與在天同也。今見星如在天時，是時星也非星，則氣為之ใ也。人見鬼如死人之ใ狀，其實氣象聚，非真死人。然則星之形，其實非星。孔子云正者，非星而徙，正言如雨非雨之文，蓋俱失星之實矣。《春秋》《左氏傳》：“四月辛卯，夜中恆星不見，夜明也；星如雨，與雨俱也。”其言夜明，故不見，與《易》之ใ言日中見斗相依類æ也。日中見斗ç，幽不明也；夜中星不見，夜光明也。事異義同，蓋其實也。其言與雨俱之，集也。夫辛卯之夜明，故星不見，明則不雨之ใ驗也，雨氣陰暗安得明？明則無雨，安得與雨俱？夫如是言與雨俱者非實，且言夜明不見，安得見星與雨俱？又僖公十六年正月戊申，石於宋五，《左ุ氏傳》曰：“星也。”夫謂石為星，則謂為石矣。辛卯之夜星，為星則實為石矣。辛卯之夜，星如是石，地有樓台，樓台崩坏。孔子雖不合言及地尺，雖地必有實數，魯史目見，不空言者也，云與雨俱，雨集於地，石亦宜然。至地而樓台不坏，非星明矣。且左ุ丘明謂石為星，何以審之ใ？當時石輕然。
何以其從天墜也，秦時三山亡，亡有〔者〕不消散，有在其集下時必有聲音，或時夷狄之山從集於宋，宋聞石，則謂之星也，左ุ丘明省，則謂之星。夫星，萬物之精，與日月同。說五星者，謂五行之精之光也，五星眾星同光耀，獨謂列星為石，恐失其實。實者辛卯之ใ夜，星若雨而非星也，與彼湯谷之十日，若日而非日也。
儒者又曰：雨從天下，謂正從天墜也。如當〔實〕論之，雨從地上不從天下，見雨從上集，則謂從天下矣，其實地上也。然其出地起於山。何以明之？《春秋傳》曰：“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遍天下，惟太山也。”
太山雨天下，小山雨一國，各以小大為近遠差ๆ。雨之出山，或謂云載而行，云散水墜，名為雨矣。夫云則雨，雨則云矣，初出為云，云繁為雨，猶甚而泥露濡污衣服，若雨之ใ狀，非云與俱，云載行雨也。或曰：《尚書》曰：“月之從星，則以風雨。”《詩》曰：“月麗於畢，俾滂矣。”二經咸言，所謂為之ใ非天，如何？夫雨從山發，月經星麗畢之ใ時，麗畢之時當雨也。時不雨，月不麗，山不云，天地上下自相應也。月麗於上，山於下，氣體偶合，自然道也。云霧，雨之徵也，夏則為露，冬則為霜，溫則為雨，寒則為雪。雨露凍凝者，皆由地發，不從天降也。
答佞篇
或問曰：“賢者行道，得尊官厚祿矣；何心為佞，以取富貴？”曰：佞人知行道可以得富貴，必以佞取爵祿者，不能ม禁欲也；知力耕可以得谷，勉貿可以得貨，然而必盜竊，情欲不能禁者也。以禮進退也，人莫之ใ貴，然而違禮者眾，尊義者希，心情貪欲，志慮亂溺也。夫佞與賢者同材，佞以情自敗；偷盜與田à商同知，偷盜以欲自劾也。
問曰：“佞與賢者同材，材行宜鈞，而佞人曷為獨以情自敗？”曰：富貴皆人所欲也，雖有君子之行，猶有飢渴之情。君子則以禮防情，以義割欲，故得循道，循道則無禍。小人縱貪利ำ之欲，逾禮犯義，故進得苟佞，苟佞則有罪。夫賢者，君子也；佞人，小人也。君子與小人本殊操異行，取舍不同。
問曰：“佞與讒者同道乎？有以異乎ๆ？”曰：讒與佞，俱小人也，同道異材，俱以嫉妒為性，而施行發動之ใ異。讒以口害人，佞以事危人；讒人以直道不違，佞人依違匿端；讒人無詐慮，佞人有朮數。故人君皆能遠讒親仁，莫能知賢別佞。難曰：“人君皆能ม遠讒親仁，而莫能ม知賢別佞，然則佞人意不可知乎？”曰：佞可知，人君不能ม知。庸庸之君，不能知賢，不能ม知賢，不能知佞。唯聖賢之人，以九德檢其行，以事效考其言。行不合於ไ九德，言不驗於事效，人非賢則佞矣。夫知佞以知賢，知賢以知佞，知賢則賢智自覺，知賢則奸佞自得。賢佞異行，考之一驗；情心不同，觀之一實。
問曰：“九德之法，張設久矣，觀讀之者，莫不曉見，斗斛ฑ之量多少，權衡之ใ縣輕重也。然而居國有土之ใ君，曷為常有邪ิ佞之ใ臣與常有欺惑之患？”〔曰〕：無患斗斛過，所量非其谷；不患無銓衡，所銓非其物故也。在人君位者，皆知九德之可以檢行，事效可以知情，然而惑亂不能ม見者，則明不察之ใ故也。人有不能ม行，行無不可檢；人有不能ม考，情無不可知。
問曰：“行不合於九德，效不檢於考功，進近非賢，非賢則佞。夫庸庸之ใ材，無高之知不能及賢。賢功不效，賢行不應，可謂佞乎？”曰：材有不相及，行有不相追，功有不相襲。若知無相襲，人材相什百，取舍宜同，賢佞殊行，是是非非。實名俱立，而效有成敗，是非之言俱當，功有正邪。
言合行違，名盛行廢，佞人〔也〕。
問曰：“行合九德則賢，不合則佞。世人操行者可盡謂佞乎？”曰：諸非皆惡，惡中ณ之逆者，謂之無道；惡中之巧者，謂之佞人。聖王刑é憲，佞在惡中ณ；聖王賞勸，賢在善中。純ภ潔之賢，善中殊高，賢中之聖也。善〔惡〕中大佞，惡中之雄也。故曰：觀賢由善，察佞由惡。善惡定成，賢佞形矣。
問曰：“聰明有蔽塞，推行有謬誤，今以是者為賢，非者為佞，殆不得賢之ใ實乎？”曰：聰明蔽塞，推行謬誤，人之所歉也。故曰：刑é故無小，宥過無大。聖君原心省意，故誅故貰誤。故賊加增，過誤減損，一獄吏所能定也，賢者見之不疑矣。
問曰：“言行無功效，可謂佞乎？”〔曰〕：蘇秦約ä六國為從，強秦不敢窺兵於ไ關外。張儀為橫，六國不敢同攻於關內。六國約從，則秦畏而六國強；三秦稱橫，則秦強而天下弱。功著效明，載紀竹帛，雖賢何以加之ใ？太史公敘言眾賢，儀、秦有篇，無嫉惡之文，功鈞名敵，不異於賢。夫功之不可以效賢，猶名之不可實也。儀、秦，排難之人也，處擾攘之ใ世，行揣摩之朮。當此之時，稷、契不能ม與之爭計，禹、睾陶不能與之比效。若夫陰陽調和，風雨時適，五谷丰熟，盜賊衰息，人舉廉讓，家行道德之功，命祿貴美，朮數所致，非道德之所成也。太史公記功，故高來，記錄成則著效明驗，攬載高卓，以儀、秦功美，故列其狀。由此言之，佞人亦能以權說立功為效。無效，未可為佞也。難曰：“惡中立功者謂之佞。能為功者，材高知明。思慮遠者，必傍義依仁，亂於大賢。故《覺佞》之篇曰：
‘人主好辨，佞人言利ำ；人主好文，佞人辭麗。’心合意同，偶當人主，說而不見其非，何以知其偽而伺其奸乎？”曰：是謂庸庸之ใ君也，材下知昏，蔽惑不見。後〔若〕又〔大〕賢之君，察之ใ審明，若視俎上脯，指掌中之理，數局上之棋，摘轅中ณ之馬。魚鱉é匿淵，捕漁者知其源；禽獸藏山，畋ว獵者見其脈。佞人異行於ไ世，世不能ม見，庸庸之主，無高材之ใ人也。難曰：“人君好辨，佞人言利；人主ว好文，佞人辭麗。言操合同，何以覺之？”曰：文王官人法曰：“推其往行以揆其來言，聽其來言以省其往行，觀其陽以考其陰，察其內以揆其外。”是故詐善設節者可知，飾偽無情者可辨，質誠居善者可得，含忠守節者可見也。人之舊性不辨，人君好辨，佞人學求合於上也。人之ใ故能ม不文，人君好文，佞人意欲稱上。上奢，己麗服；上儉，己不飭。今操與古殊，朝行與家別，考鄉里之跡，証朝庭之行，察共親之節，明事君之ใ操，外內不相稱，名實不相副，際會發見、奸為覺露也。
問曰：“人操行無恆，權時制宜。信者欺人，直者曲撓，權變所設，前後異操，事有所應，左右異語。儒書所載，權變非一。今以素า故考之，母乃ี失實乎？”曰：賢者有權，佞者有權。賢者之有權，後有應。佞人之有權，亦反經，後有惡。故賢人之權，為事為國；佞人之權，為身為家。觀其所權，賢佞可論。察其發動，邪正可名。
問曰：“佞人好毀人，有諸？”曰：佞人不毀人。如毀人，是讒人也。何則？佞人求利ำ，故不毀人。苟利ำ於己，曷為毀之？苟不利己้於〔己〕，毀之無益。以計求便，以數取利ำ，利ำ則便得。妒人共事，然後危人。其危人也非毀之，而其害人也非泊之。譽而危之，故人不知。厚而害之，故人不疑。是故佞人危而不怨，害人之敗而不仇。隱情匿意，為之功也。如毀人，人亦毀之，眾不親，士不附也，安能得容世取利ำ於上？
問曰：“佞人不毀人於世間，毀人於將前乎ๆ？”曰：佞人以人欺將，不毀人於將。“然則佞人奈何？”曰：佞人毀人，譽之；危人，安之ใ。“毀危奈何？”假令甲有高行奇知，名聲顯聞，將恐人君召問，扶而勝己้，欲故廢不言，常騰譽之。荐之ใ者眾，將議欲用，問人，人必不對曰，甲賢而宜召也。何則？甲â意不欲留แ縣，前聞其語矣，聲望欲入府，在郡ຉ則望欲入州。志高則操與人異，望遠則意不顧近。屈而用之，其心不滿，不則臥病。賤而命之則傷賢，不則損威。故人君所以失名損譽者，好臣所常臣也。自耐下之ใ，用之可也。自度不能下之，用之不便。夫用之不兩相益，舍之ใ不兩相損。人君畏ั其志，信佞人之ใ言，遂置不用。
問曰：“佞人直以高才洪知考上世人乎？將有師學檢也？”曰：人自有知以詐人，及其人主，須朮以動上，猶上人自有勇威แ人，及其戰斗ç，須兵法以進眾，朮則從橫，師則鬼谷也。傳曰：“蘇秦、張儀從橫習之鬼谷先生，掘地為坑，曰：下，說令我泣，出則耐分人君之地。蘇秦下，說鬼谷先生泣下沾襟，張儀不若。蘇秦相趙，并相六國。張儀貧賤，往歸蘇秦，座之堂下，食以仆妾之食，數讓激怒，欲令相秦。儀忿恨，遂西入秦。蘇秦使人厚送。其後覺知，曰：此在其朮中，吾不知也，此吾所不及蘇君者。”知深有朮，權變鋒出，故身尊崇榮顯ร，為世雄杰。深謀明朮，深淺不能并行，明暗不能并知。
問曰：“佞人養名作高，有諸？”曰：佞人食利專權，不養名作高。貪權据凡，則高名自立矣。稱於小人，不行於ไ君子。何則？利義相伐，正邪相反。義動君子，利動小人。佞人貪利ำ名之顯，君子不安下則身危。舉世為佞者，皆以禍眾，不能ม養其身，安能養其名？上世列傳棄宗〔榮〕養身，違利赴名，竹帛所載，伯成、子高委國而耕，於ไ陵子辭位灌園，近世蘭陵王仲子、東都〔郡ຉ〕昔廬君陽，寢位久病，不應上征，可謂養名矣。夫不以道進，必不以道出身；不以義止，必不以義立名。佞人懷貪利之ใ心，輕禍重身，傾死為矣，何名之養？義廢德坏，操行隨辱，何云作高？
問曰：“大佞易知乎ๆ，小佞易知也？”曰：大佞易知，小佞難知。何則？大佞材高，其跡易察；小佞知下，其效難省。何以明之？成事，小盜難覺，大盜易知也。攻城襲邑，剽劫虜掠，發則事覺，道路皆知盜也。穿鑿垣牆，狸步鼠竊，莫知謂誰。曰大佞奸深惑亂，其人如大盜易知，人君何難？〔曰〕：“《書》曰：‘知人則哲，惟帝難之。’虞舜大聖，兜大佞。大聖難知大佞，大佞不憂大聖。何易之ใ有？”〔曰〕：是謂下知之，上知之ใ。上知之大難小易，下知之大易小難。何則？佞人材高，論說麗美。因麗美之說，人主ว之威，人立〔主〕心并不能責，知或不能覺。小佞材下，對鄉失漏，際會不密，人君警悟，得知其故。大難小易也。屋漏在上，知者在下。漏大，下見之著；漏小，下見之ใ微。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孔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於民。”誤設計數，煩擾農商，損下益上，愁民說主。損上益下，忠臣之ใ說也；損下益上，佞人之義也。“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聚斂，季氏不知其惡，不知百姓所共非也。
論衡卷第十二
程材篇
論者多謂儒生不及彼文吏，見文吏利便而儒生陸落，則詆訾儒生以為淺短，稱譽文吏謂之深長。是不知儒生，亦不知文吏也。
儒生、文吏皆有材智，非文吏材高而儒生智下也，文吏更事，儒生不習也。謂文吏更事，儒生不習，可也；謂文吏深長，儒生淺短，知妄矣。世俗共短儒生，儒生之ใ徒亦自相少。何則？并好仕學宦，用吏為繩表也。儒生有闕，俗共短之ใ；文吏有過，俗不敢訾。歸非於儒生，付是於文吏也。夫儒生材非下於文吏，又非所習之業非所當為也，然世俗共短之者，見將不好用也。將之ใ不好用之者，事多，己้不能理，須文吏以領之ใ也。夫論善謀材，施用累能，期於有益。文吏理煩ำ，身役於職，職判ศ功立，將尊其能。儒生栗栗，不能當劇，將有煩疑，不能效力，力無益於ไ時，則官不及其身也。將以官課材，材以官為驗，是故世俗常高文吏，賤下儒生。儒生之下，文吏之高，本由á不能ม之將。世俗之ใ論，緣將好惡。
今世之將，材高知深，能達眾凡，舉綱持領，事無不定。其置文吏也，備數滿員，足以輔己志。志在修德，務在立化，則夫文吏瓦石，儒生珠玉也。夫文吏能ม破堅理煩，不能守身，〔不能守〕身，則亦不能ม輔將。儒生不習於職，長於匡救，將相傾側，諫難不懼。案世間能建蹇蹇之節，成三諫之議，令將檢身自敕，不敢邪ิ曲者，率多儒生。阿意苟取容幸，將欲放失，低嘿不言者，率多文吏。文吏以事勝，以忠負；儒生以節優，以職劣。二者長短，各有所宜。世之將相，各有所取。取儒生者，必軌德立化者也；取文吏者，必優事理亂者也。材不自能則須助，須助則待勁。官之立佐，為力不足也；吏之取能，為材不及也。
日之照ั幽，不須燈燭；賁ำ、育當敵，不待輔佐。使將相知力若日之照幽，賁、育之難敵，則文吏之ใ能無所用也。病作而醫用，禍起而巫ใ使。如自能案方和葯，入室求祟，則醫不售而巫不進矣。橋梁之ใ設也，足不能越溝也；車馬之用也，走不能追遠也。足能越溝，走能ม追遠，則橋梁不設、車馬不用矣。天地事物，人所重敬，皆力劣知極，須仰以給足者也。今世之將相，不責ฒ己้之不能，而賤儒生之不習；不原文吏之所得得用，而尊其材謂之善吏。非文吏，憂不除；非文吏，患不救：是以選舉取常故，案吏取無害。儒生無閥閱，所能ม不能任劇，故陋於選舉，佚於ไ朝庭。
聰慧捷疾者，隨時變化，學知吏事，則踵文吏之後，未得良善之名。守古循志，案禮修義，輒為將相所不任，文吏所毗戲。不見任則執欲息退，見毗戲則意不得。臨職不勸，察事不精，遂為不能，斥ม落不習。有俗材而無雅度者，學知吏事，亂於文吏，觀將所知，適時所急，轉志易務，晝夜學問，無所羞恥，期於成能名文而已。其高志妙操之ใ人，恥降意損崇，以稱媚取進，深疾才能之儒，泊〔汨〕入文吏之科，堅守高志，不肯下學。亦時或精暗不及，意疏不密，臨事不識，對向謬誤；拜起不便，進退失度，秦記言事，蒙士解過；援引古義，割切將欲，直言一指，觸諱犯忌；封蒙約縛，簡繩檢署，事不如法，文辭卓詭，辟刺๐離實，曲不應義。故世俗輕之，文吏薄之，將相賤之。
是以世俗學問者，不肯竟經明學，深知古今，急欲成一家章句，義理略๓具，同〔趨〕學史書，讀律諷令，治作情〔請〕奏，習對向，滑習跪拜，家成室就，召署輒能。徇今不顧古，趨仇不存志，競進不案禮，廢經不念學。是以古經廢而不修，舊學暗而不明，儒者寂於空室，文吏嘩๗於朝堂。材能之ใ士，隨世驅馳；節操之人，守隘屏竄。驅馳日以巧，屏竄日以拙。非材頓知不及也，希見闕為，不狎習也。蓋足未嘗行堯、禹問曲折，目未嘗見孔、墨問形象。
齊部世刺繡，恆女無不能ม；襄邑俗織錦，鈍婦無不巧ู。日〔目〕見之，日為之，手狎也。使材士未嘗見，巧ู女未嘗為，異事詭手，暫為卒睹，顯露易為者，猶憒憒焉。方今論事不謂希更，而曰材不敏；不曰未嘗為，而曰知不達。失其實也。儒生材無不能ม敏，業無不能達，志不有〔肯〕為。今俗見不習謂之不能ม，睹不為謂之不達。科用累能，故文吏在前，儒生在後。是從朝庭謂之ใ也。如從儒堂訂之，則儒生在上，文吏在下矣。從農論田à，田夫勝；從商講賈เ，賈人賢。今從朝庭謂之，文吏，朝庭之人也，幼為干吏，以朝庭為田畝，以刀筆為耒耜，以文書為農業，猶家人子弟生長宅中，其知曲折愈於ไ賓客也。賓客暫至，雖孔、墨之材，不能分別。儒生猶賓客，文吏猶子弟也。
以子弟論之，則文吏曉於ไ儒生，儒生暗於文吏。今世之將相，知子弟以文吏為慧，不能知文吏以狎為能；知賓๑客以暫為固，不知儒生以希為拙：惑蔽暗昧，不知類也。一縣佐史之材，任郡掾史。一郡修行之ใ能ม，堪州從事。然而郡不召佐史，州不取修行者，巧習無害，文少德高也。五曹自有條品，簿書自有故事，勤力玩弄，成為巧吏，安足多矣。賢明之ใ將，程吏取材，不求習論高，存志不顧文也。
稱良吏曰忠，忠之所以為效，非簿書也。夫事可學而知，禮可習而善，忠節公行，不可立也。文吏、儒生皆有所志，然而儒生務忠良，文吏趨理事。苟有忠良之業，疏拙於事，無損於高。論者以儒生不曉簿書，置之ใ於下第。法令比例，吏斷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