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唇角微微勾了勾，“碧露丹。”
“我也从未想过。”叶孤城看着杯中ณ澄清的酒液,手指在放在桌上的长剑上轻轻摩挲。
淡青色绣了云纹的长衫拖到地上沾了尘埃，头低低垂下露出脆弱的脖颈，以示臣服。腰间剑柄上的花纹奇诡，古意盎然，看起来……还真是相！当！熟悉！
年少一些的师弟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的。只是，小师姐如今还带着伤，而且已经在外转了这么เ久ื了，是不是该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说得难听一点，就算叶姑娘真出了什么เ事也必然不会有性命危险。”
自从今天中午她从他们面前离开之后,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直到月上梢头，她都没有再出现。眼看着决斗的时间已经快到了，6小凤无奈之ใ下只好将那ว条缎带给了花满楼。
“不要！！！！”
“小妹妹，你大哥我呢，大概是回不去了。如果你有机会的话，记得替我回家乡那ว片蝴蝶泉……”
“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过了许久，笑声渐收。公孙兰抬手理了理散落的鬓，抬起头淡淡道，“当初你虽然坏了飞燕的好事，但是你也并未伤她。”
如此气度，如此气派，实在让人想要替他大喝一声：此处应有掌声！
不得不说设计了这样一种暗杀方แ法的人的确有些脑子，弓箭这东西本来就比暗器什么的杀伤力大。一般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第一波箭雨上，就算武功高强堪堪避过了，接连不断的第二波箭雨也绝对会让人防不胜防，一时大意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叶芷然当初能够躲过去是她主角光环太过闪耀，外加运气太好。可如今被人与部下分开，四周已无遮挡之处正明迎上箭雨的李燕北嘛ใ……唔，不得不说他的运气也很好！虽然他没有主角光环，但是却有一个有着主ว角光环的朋友。
但是，他们真以为这样就行了？干将莫邪固然是神兵利器，但是她习剑以来，还从未有人教过她要逞兵器之利！
树林间一时安静了下来，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依旧ງ，给人一种刺杀者一击不中ณ之后已经悄然离开的假象。唯有林间依稀不见的鸟鸣和枝叶间弥漫的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杀气证明了他们还在，暗杀者影藏在繁茂幽暗的树林中像一条躲在暗处紧紧盯住猎物的毒蛇，随时准备亮出他的毒牙。
“啊？”叶芷然茫然地抬头，明亮的黑眸中透出一丝疑惑，“什么เ怎么เ了？”
带着叶芷然进了他之前预定的房间，一边顺手带上门6小凤一边小心观察着一进屋就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房间的粉衣少女。
6小凤低头思索了半响，脸色慢慢变了。
6小凤愣了愣，“哪一个？”
蛇王派去保护薛冰的两个兄弟在暗巷๕中被人找到，找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两具尸体，两具瞎了眼的尸体。动手杀了他们掳走薛冰的人不而喻。
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他躲在这里是为了躲避一个人，根据这个江湖你杀我我杀你恩怨纷争纠葛不断的尿性来看，他躲的这个人，有八成可能是他的仇人。
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比剑之后给他造成的打击，导致了叶孤鸿少年回去之后闭门练剑，剑法一日千里。最开始和他交手的时候，叶孤鸿的剑法进步着实让叶芷然惊讶了一番。她差点就赢不了了！
“你除了吃还记得些什么เ啊？！”
脸上的笑容不变，林焕轻轻垂眸一笑。然后转过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如果不是叶姑娘那ว句阻拦，即便我出手再快也绝对无法从剑仙叶孤城剑下救人。这点自知之明，林某还是有的。”
“你！”孙老三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所激，伸出手愤怒地指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如果不是你苦苦相逼，我兄弟怎么会答应和你比剑！”而且，留了一条命又怎么เ样，握剑的手断了形同废人，只能躺在床上了此残生，还不如当初就死在他剑下！
不错，这一次比上次在酒楼遇到的人有见识多了。粉衣少女，也就是叶芷然侧眸瞥了一眼呆站着楼梯口那群人，目光在冷汗涔涔的孙老三身上转了转。看这样子，大概……是已经认出对面那尊大神的身份了？
大金鹏王事件结束之后，伤尚未痊愈的霍天青亲自来了一趟峨眉。那个ฐ时候叶芷然已经下山了，据四师姐石秀云报导，当时他和独孤一鹤在书房中谈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从书房出来之后，霍天青的脸色倒是没怎么变，师父大人却是摸着胡须长长叹了口气。
马秀珍看着垂不语的师妹，凤眸中划过浅浅的叹息，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道，“师妹，你要吗？”
“芷然。”孙秀青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微笑着轻声开口，“我不知道如果你说的那些真的生了的话，我那个时候会怎样。但是至少我知道，如果我现在没有嫁给他，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孙秀青轻轻一笑，手指掠过她的脸颊将几缕滑落的碎挽到耳后，“我记得以前看话本的时候，小师妹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女孩子所要的幸福，除了她喜欢的人亲手给的，其他的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幸福。’呐，小师妹你应该明白的吧？”
“你很喜欢海ร棠花。”
海棠大多无香，院子中这株西府海棠是海棠花中极少数花开时有淡淡清香的品种。叶芷然深吸一口气，收回手，回眸笑着道，“准备走了？”
“啊？”6๔小凤转过头，看到小姑娘气鼓鼓地看着自己，“额，芷然你刚刚说什么？”
“嗯？”6小凤低头看她，粉衣少女凑过去小小声道，“你怎么เ走到哪儿死到哪儿？”
6小凤放下手中的酒杯郑重道，“芷然，认识你和秀珍这么เ久我都从未去你们峨眉派拜访过。不如这一次花伯父寿宴之后我就即刻前往峨眉山，你看如何？”
叶芷然抬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酒杯斟满，抬眸嫣然一笑，“6大侠不相信？”
刚刚还热闹道得有些嘈ฤ杂的大门口此时寂静一片，坐在外桌的少年侠客们看着正门口的白色身影脸色激动得通红，手指不断地摩挲地腰间的长剑，目光中有惧怕有崇敬也有些微的跃跃欲试。当然此时更多的人，目光却是集中到了叶孤城身侧的少女身上。
叶孤城上一次出岛，据说是为了追杀白云城的叛徒。而这一次虽未有什么具体消息，想必也是因为什么大事。花如令心里很清楚，花家在江湖上地位虽高，但也还没高到让白云城主为了那ว一份请柬就亲自来贺的地步。这一次……莫非是来者不善？互相对视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都是和花家有几分交的人，此时他们的脸色都有些沉重。唔，除了峨眉的马秀珍和石秀云。
叶孤城垂眸看着床上的少女，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侧脸。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她的那ว个ฐ师弟临ภ死前的话，即便知道计划好了但依然下意识地行动不受思维的控制ๆ么……白衣剑客的唇角缓缓勾起，他突然很想看看，就此放任下去，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能够影响自己到什么地步。
其实叶芷然和黄尚交手到中途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เ了此刻的景。力竭晕倒，醒来之后剑法更上一层。这样很好，他也没必要去阻拦。可是真的看到她在台上倒下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丝的悔意。
“笨蛋……”她刚刚的毫无防备是装的，装的啊！有师兄师姐在，有叶孤城在，她怎么可能会有事！连不远处的叶城主都看出了她的目的站在原地没有过来，这个笨蛋……叶芷然咬了咬唇，突然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心。她的确不喜欢方尧，但也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她从未想过要他死。
她没事，她当然会没事啊！本来就是她自己激黄长老出手的，早ຉ有防备她怎么会有事！
她怔怔地看着灵位上独孤一鹤那四个大字，手指攒紧ู了丧ç服衣角，骨节用力得泛白。“师父……若你没有死，大师姐是不是就不会……”
黄长老没有错过苏少英离开时那冷冷的一瞥，和自始至终马秀珍都不曾回头看看的身影。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也不计较苏少英的无礼。他的心现在突然很好，也许，有些事比他预料的还要好得多。
霍休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酒，没有开口反驳。6小凤权当他默认，望了望头顶黑漆漆的山壁，继续道，“而苏兄那边，因为错误估计了他的实力，去刺杀他的人暴露出了招式中峨眉剑法的痕迹。我们由此推断出，峨眉派内部ຖ，一定还有你的人。独孤掌门受了重伤，况很危险，芷然就干脆对外宣布独孤掌门已死。并且还和西门合演了一出戏。”
独孤一鹤调理内伤的动作一顿ู，被自家小徒弟带着怒气的话语问得难得地有些心虚。
“是。”七秀姑娘点了点头，“我晚上就去看她。”
曹雪阳微微颔，然后转身离去。
叶芷然醒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日暮西斜，她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红得像血光的残阳透过窗子泼洒进房间。
韩枭死了。
那个带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笑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五毒大哥哥，也像他突然出现那ว样，永远消失。除了一个ฐ名字，再没有留แ下半点痕迹……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安禄山率军围城的那天起，洛阳城里每天都在死人。不，甚至是从更早的时候起，李丞夜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她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变成城东石碑上那些冷冰冰没有生气的名字。死亡讣告接踵而至，她也从最开始的痛彻心扉，变得越来越麻木，最后直至崩溃。
韩枭的死，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芷然看着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的曹雪阳，怔了怔，下了床走过去。
“雪阳姐，我来吧。”
少女接过粥，认真地开始吃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能努力地把食物往胃里塞的结果就是吃得有些想吐。掌心悄悄地按在胃部，叶芷然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天策府的杂役走进来把东西收走。
“胃不舒服？”曹雪阳在她身边坐下。
叶芷然眨了眨眼睛，抬起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没有啊，就是刚ธ刚吃快了一点吧。雪阳姐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红衣女将军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心。乌黑的长没有挽起只是随意地披在纤瘦的肩上，衬着她身上白色的衣服显得坐在床边的少女分外单薄柔弱。
曹雪阳沉默了片刻，斟ต酌着开口道，“今天那个……是你认识的人？”
“……嗯。”叶芷然默默点了点头。
敛眸思考了稍许，曹雪阳轻声开口，“今天送到เ南城灵堂的那ว批人还没来得及火化。”
叶芷然猛地抬起头。
“你如果愿意……可以乘๖现在他……”
…………
晚风在夜里呼号，长在急速移动中ณ被风掠起，一身白衣的少女踩着七秀顶级轻功水榭花盈在空荡的大街上急速掠过。
城南的灵堂前，几个一身灰衣的杂役还在整理堆积在门外的担架，看到一阵风般冲过来，长披散的少女，皆是一愣。
“……我来找人，今天送过来的那批人是在这里吧……”
中年杂役了然地点头，指了指靠南的那间房。这样的事他们已经遇到เ过很多次了，都是想趁着火化之ใ前来见见亲友最后一面的。
前线的战事越来越严峻，说不定什么เ时候，洛阳城就破了。能ม够将战友的尸体抢回来已经是勉力，分不出人手将他们一一收敛安葬。虽然是冬天，尸体也不能就这样放着，火化，是唯一的办法。这样等战死的将士亲友来了之后，还能将他们的骨灰认领回去安葬。
昏暗的房间中有些阴森，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子只照亮了墙壁边沿一小片。房间中，大片的尸体安放在一起，虽然是冬天，暂时还没有腐臭味，但是浓厚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ฐ空间，屋里的味道并不好闻。